沈約點了點頭,說道:“在這邊陲,他們便是王道,便是王法,奈何他們不得。”
說著,他走上前去,幾個官兵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譏笑著問道:“喲,哪裡來的小道爺,這是要出關去作甚?”
沈約笑著說道:“祭拜亡友。”他舉了舉手中的香燭,似是頗為誠懇地說道。
那幾個官兵相識一眼,發笑道:“不知小道長是要祭拜誰人啊,佳夢關前,死的千千萬,可別屍首墳場都找不見啊!”
沈約卻止住了笑,冷冷地說道:“東徵別將,張不疑。”
那幾個官兵言談之間,突然一噎,有個官兵伸手想去觸碰沈約腰間的那柄長劍,卻被他看了一眼,便作聲不得。
沈約掃視了周圍一眼,那些官兵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去。
他大步走出關外,卻發現貍子仙已是等在一旁,小公子也是託了沈約的福,迅速地從關卡之處脫身出來。
貍子仙看了沈約一眼,引著他往城牆邊沿走去。
沈約看著關外,雖有一條直道,但馬蹄印子,與無數散亂的腳印,覆滿了沙地。
貍子仙一躍坐上了沈約的肩頭,砸吧了一下嘴巴,說道:“看來如今的關外也不太平。”
他們走的並不多遠,只在城門之下,高大的城牆陰影,覆蓋住了一寸方圓,
沈約卻在此時,緩緩蹲了下來。
他伸出手,輕輕地按在一塊小小的黑色石頭上。
上頭不知用什麼東西,塗抹開了一行如,刀砍斧劈一般的字跡,這塊石碑,已是殘破不堪,上頭無數的碎塊已是脫落,只剩下一個利如尖刀的部分,
這大概是石碑上僅剩下來的碎屑了。
至於其餘,恐怕已是不知去向。
上頭那一個深深篆刻進石頭裡的“恨”字,分外醒目。
貍子仙從沈約的肩頭跳了下來。而身後的小公子也默默從包裹裡取出貢品,沈約點起香燭,平靜地對著石碑說道:“有德,我來看你了。”
幾年之前了。
他聽聞噩耗,禦劍而來,卻在半路被陸修攔住,所有人都怕他一氣之下,大開殺戒,殺得血流成河,殺得屍橫遍野。
他被帶回了靈山,之後事情越發多,他再也沒有去過北地,沒有到過佳夢關。
他如同撫摸著摯友一般,輕輕撫弄著石板。
“那時,你不告而別,說我應當有所志向,一去六年,但當相見,卻已是永別。”沈約喃喃說道。
遠處的黃沙還在侵襲這片土地,就像一個陳如往昔的夢境。
小公子走到石碑前,蹲下身子,說道:“張將軍,我李流兒活到如今,沒佩服過誰人,你便要算是其中一個,這一杯,我敬你。”
他自顧自地為自己滿上了一杯烈酒,隨後傾於石碑之前,隨後又滿上一杯,一飲而盡。
“唯有美酒,才配英雄。”他大聲說道。
貍子仙嘟囔道:“你是個狗熊都算不上罷?還英雄?”
小公子飛起一腳,貍子仙早已快步閃到一旁,抱著自己的大尾巴說個不停。
沈約從懷裡取出一疊黃紙,只是一陣大風刮來,這些黃紙如同雪花一般頓時散入了大漠黃沙之內。
沈約忽然聽得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你們是……來祭拜金門一役的將士的嗎?”那個有些怯懦的人聲,想了想,繼續說道:“還有張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