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約卻看著長琴,一陣發愣。
他還記得,水岸之畔。
他跟著一位老者,輕聲念道:
魚腸,魚腸,圖盡漏白鳥,何日歸他鄉?
那時,他不懂,為何老琴師初初所彈,所教,便是一曲,壯懷激烈的《魚腸》。
易水畔,刺客行。
他走到琴邊,他忽然想起,若不是甘州一行,與故人,於花藤之下重逢。
他以為那位老琴師早已與那位義士一般失落於血濺五步的坦途之中了。
他坐下身來。
“昔年有琴名曰‘綺鳳’,乃是故人至寶,視之如命,故人既去,幽影尚在,盤桓心口,不曾相離,於是,我遣琴匠百名,以綺鳳為相,製成古琴一張,百轉千回,一動心生,是為‘千機’。”晉王爺輕聲說道。
只是這處,一縷虛無縹緲的琴聲已是響起。
大堂之內,所有人紛紛回過頭來,望向面前這個似是沉浸其中的少年。
初如易水河畔蕭瑟,白衣仗劍入三秦。
沈約一撥弦,似是沉浸在其中,難以自拔。
漸起之時,
如窈窕步履旅陽京。
他驀然想起,老琴師曾說,《魚腸》是訣別之曲,是刺客之曲。
但沈約卻回望,他的眼底,似是有那麼一個跳動的人影,他踏浪而去,又不見了蹤跡。
他似是易水之神。
卻總來撩撥他的心絃。
曲落白鳥盡,阿房鷺高飛。
只是正當所有人以為,一曲畢了之時,卻一聲高亢而急促的曲聲驟起,之後猶如撕裂琴絃一陣亂曲。
如飛鴻。
曲盡之時,無人應答。
他抬起頭來,只覺得周圍的天光緩緩暗了下來。
無人敢言,也無人敢去打攪,這一刻的安寧。
圖窮匕見,刺王性命。
血濺五步,得失僥幸。
大笑三聲,不啻淩遲,有何畏懼?
他不禁覺得,那位晉王口中的故人,是否也曾做過如此雋永,無畏的長夢。
是否,也說過狂妄無忌的言語。
他不知如何,做答。
只是緩緩將雙手,從琴絃上放下,隨後安然放在雙膝。
幾縷天光照入大堂,他合上眼。
有人的輕言漫語傳來:“王爺,恕我直言,此病,非藥石可醫,乃心病爾。”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呀?( &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