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君似是也想到了什麼,他嘆了口氣,說道:“呱,我等神明地仙,本就是受人香火而壯大,六仙原本在北地香火極盛,縱橫無忌,到處都是教徒。
呱,可自七十年前,一場變故,各家各戶所供奉的六仙牌位一時之間,香火俱滅,從此北地之中,六仙遭劫之傳聞不脛而走,呱,
六仙之香火也隨之跌入谷底,這裡各處的六仙廟,有的被改成了梁氏宗祠,有的早些年被改成了三公廟,供奉的乃是太平道的三位妖師,也有的人改信了胡佛,
或是信了三清道祖,六仙之名,沉於過往,不大提起了,呱。”
沈約見得蛙君也有些感傷,不由得走上前,拍了拍他寬闊的肩膀,只覺得入手之處,滿是黏液。
蛙君“呱呱”一笑,倒是一下子舒爽了起來,沈約尷尬地看了他一眼。
這時龍君開口道:“這事情,你可是明白了?”
沈約回過頭,正看到他灼灼的目光,他臉上發燙,說道:“倒是明晰了一些事情,只不過,陣眼還未有眉目,想必,還得在城中查探一番。”
龍君點了點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思索了一番,在袖子之中隨手一抓,似是抓到了什麼,而後往地上一擲,一個滴溜溜如同西瓜一般的東西,便滾落到了沈約腳邊。
沈約滿臉問號,低下頭去看。
只見是一個長著血盆大口,滿嘴獠牙的猙獰人頭!
上頭的鮮血已是幹竭,他本來頭頂曾生有雙角,如今也被盡數折斷,成了這般悽慘模樣。
他抬起頭來,看著龍君,龍君卻是已是轉身往門外走去。
沈約看了許久,這才認出此人便是當年道法初成,在西海遊歷之時,遇到的一位妖王。
他對著龍君的背影喊道:“師父?”
龍君的聲音遙遙傳來:“途徑西海,隨手而為。”
卻有一個熟悉的女聲也飄了過來:“沈約你別聽我哥瞎掰!為了這混球,我哥都將西海的大大小小的妖王殺絕了,
其中有幾個還是孟章君的親信,兩人鬧了個不愉快,嗚嗚嗚嗚……哥,你讓我說完啊,哥,嗚嗚嗚嗚。”
龍君微不可聞的聲音似是在說,若是下回再多嘴多舌,便不讓她使用什麼法術雲雲。
聲音漸行漸遠,沈約遠遠地望向那個水藍色的身影。
旋即,卻有一個什麼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此處事故一了,便早些回龍府來,駿臺與龍四都說,於你十分想念,而我……”最後半句已是淹沒在了滾滾的滂水浪聲之中。
他往懷中一摸,那一塊不翼而飛的小石子,又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捏了捏,卻是傻笑了起來。
……
辭別了幾次三番留他於水府做客的蛙君,與那些對他虎視眈眈的水府千金,沈約便回到了那處神祠。
不過蛙君倒是說了一件實事:梁氏不知為何,道門大會第一日的夜裡,便要舉辦誓師大會,自是要準備誅殺沈約了。
他總覺得,他應該找個機會說明緣由,若是繼續如此恐怕當真得坐以待斃了。
他一到門口,便看到急的如同熱鍋上螞蟻一般的小公子,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而小公子此時也看到了他,連忙走上前來。
“只是出門一趟,怎麼這般緊張?”沈約笑了笑,便往門內走去。
小公子卻一把抓住他的肩頭,說道:“我還道你是不告而別了,北川我人生地不熟,如何自處?”
他說的情真意切,沈約反倒是笑著說道:“我說了將會送你回株洲城,便是作數的,我沈約向來說話,說一不二。”
小公子卻不去看他,只是看著遠方。似是呢喃,“也不知,是送我回去,還是送我的骨灰,屍骸回去,這兩又有什麼區別。”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一下子頹然地坐在了神祠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