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老父曾說:“狗伢兒,以後一定是個大酒鬼,這可怎麼辦。”
他似懂非懂,只是茫然地點了點頭。
好在,他到了八九歲就分外懂事,早早就分擔起了家中的家業,一月之中,多半的時間不是穿梭在山間替父母拾樵,
便是在稻香樓做工。
只是,這飲酒的毛病,他卻不曾有半點改。
他將魚兒開膛破肚,颳去粗大的鱗片,取了一支木枝,將魚兒穿起,他抬起頭來,這才看到不遠處的小樹上,生了細細密密的一層小白花。
映在月色之中,倒是有點點晶瑩,煞是好看。
他沒有隨時帶調料的習慣,只能將魚兒將就架在火上烤。
他抿了一小口,暖洋洋的感覺便傳遍了周身,月色撩人,將湖色映成銀白一片。
遠處的毛驢已經接受了現實,老實地吃著草,不時抬頭對月高歌一曲。
“今夜月色真好,不知水底的人在做些什麼。”沈家童子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隨後,打了一個酒嗝,他連忙捂住嘴,四下打量,見得洞庭湖面,風平浪靜,水波不興,才戰戰兢兢地放下手來。
他悄悄告了聲罪,啐了一口,輕言道:“百無禁忌。”
不多時,木枝上的魚兒散發出濃鬱的烤肉香氣。
他大口吃起來,吃著吃著,卻忽然有些心酸。
家中的爹孃,生來就患有隱疾的發小,巧笑倩兮的少女,與書聲郎朗。
每個人就像是走馬燈一般出現在他的眼底。
還有大鬍子的虯髯客,一頂鬥笠,高歌國風,踏入漫天煙雨之內。
也有身背寶劍,身著月白道袍的道人,言談之間,化作一道璀璨的劍光,禦劍而去。
還有品性醇厚,無言無語的好友。
他微微眯著眼睛,苦楚之味,隨著米酒化開,如同心頭的鬱結,不可紓解。
他們終將如何?
我又如何?
他忽然起了一股意氣,抓著酒壇子,將一整串的魚骨頭撒入篝火之中,站起身,踢開一塊石頭,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湖畔。
此時,水天一色。
此時,波瀾不驚。
他望向湖邊,此時,又有幾尾青鯉魚搖著尾巴,到了他的面前。
他痛飲了一口米酒,將酒壺一傾。
高聲說道:“願爾等水族,得飲此酒,他日化龍!”
“願我來時,當有腳踏青雲之志!”
酒入湖湘,驚起碧波,如烈,似火。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錯,明月清風一心養老的沈道友,小名就是狗娃兒??(?????)?春蘭秋菊夏清風,你就叫狗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