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為一老者,執掌的是教內刑法,號稱直斷天下,是為天祿將軍,馮山海。
只是昔年金山一役,有幾人最終下落不明,其中便有此人。
“甘城之罪,不可輕饒。”那聲蒼老而擰巴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沈約望向那老者,輕聲說道:“我沈清為,被師長逐下山來,只想本本分分地找一處地界,隱居度日,了此殘生。
你們太平道何必咄咄逼人?盛金楠死在四大洞天與七大派手上,與我何幹?與我如何?”
“汝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汝而死,萬般之事,起於甘城,甘城之民有罪!”老者睜開昏黃的雙目,他的手微微抬起,一支玄黑色的竹簽,點向沈約。
“銅牛鎮如此,甘州城也如此,你們太平道欺人太甚。”沈約一字一句地說道。
反倒是那老者略有詫異地看了沈約一眼,說道:“銅牛鎮?也罷,不與你多言,送他們上路,放暗哨,動手罷。”
早有身邊一個金衣人點起手中的引線,一道將灰暗天空照的雪白一片的訊號,直竄上半空。
沈約回頭一看,只見甘州城的城壁上,忽然爬上了許許多多如魑魅魍魎一般的人影。
隨後,他們將手中的器皿一擲。
竟是點起了熊熊烈火!
沈約大喊道:“你們竟然要焚城?”可那邊卻無反應,反倒是幾個金衣人夾帶風聲,腰間長劍出鞘,直刺沈約的眉間。
而那老人一拍木椅,從他腳底,忽然升騰起四個全身土黃,一如當日在銅牛鎮所見的土石傀儡的力士。
力士一言不發,已是抬著老者遠遠遁走。
沈約此時卻無心再管。他抽劍而起,霜刃如雪。
若是論起道術比鬥,生死相搏,他沈約卻從未怕過任何人。此時,已是不比銅牛鎮之時,他滿腔的憤怒,頓時如暴雨一般,傾瀉在了幾個金衣道人的身上。
小公子緩緩退開幾步,看到沈約如同殺神一般,劍若驚鴻,卻一往無前,一劍刺出,已是將一名金衣道人的首級劈落在地。
先聲奪人。
“沈清為你這條喪家之犬!”幾個道人聯起手來,沈約卻神色冷然,長劍揮出,必有血色浮現,一朵朵鮮豔燦爛如大麗花一般的劍痕,不斷出現在金衣人身上。
慘叫,絕望,逐漸演變成求饒,與唾罵。
沈約卻不發一語。
直到劍止,雲收。
當最後一點血絲從金衣人的脖子上飛濺而出,打在了沈約的臉上,順著他的臉龐,緩緩淌了下來之時。
他方才看到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十幾具屍首。
為何又變成了如此?和往日,又有什麼分別?
他驚恐地轉過身,在他的身後,火光沖天,無數的民眾在原本平靜的城市裡呼天搶地。
周圍的金衣人已經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只是大門緊鎖,密而不開,
無數人湧入城門,瘋狂的拍擊著大門,也有不少人稀裡糊塗地就死在了烈火之中,連慘叫都慘叫不得。
曾經如桃源鄉一般的小鎮,如今化成了一片人間煉獄。
他手指捏得發白。
“道長,走吧,快走啊,這火燒得,這裡已經待不了了!”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小公子焦急地說道。
沈約卻無動於衷。
他想起馮山海那一句:“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一切禍起於十年之前,一切事端又與他又脫不開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