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為我是貪慕顧氏老總這個位置,但我只想跟爺爺說,這個位置我是為了爺爺、為了顧家而努力爬上去的。”
顧淮雲似是想起什麼,嘴角扯出一絲生硬又譏諷的笑來,“我當年努力學習,初中跳級,高中跳級,大學提前畢業,也都是為了爺爺高興。”
顧英霆的臉色依舊是陰沉的,但嘴卻像蛤蜊一樣抿緊。
顧淮雲的這幾句話在外人聽來,多少能令人動容,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爺爺嚴愛、孫子孝順的感人故事。
但在顧家,這樣的話卻是別樣的突兀和違和。哪怕顧淮雲說的話沒什麼煽情的催人淚下的成分在。
在顧家,每個人都在自己心裡打了一扇堅固的門,防止別人的傷害,也制止了自己往外掏親情。
良久後,顧英霆開腔,“是不是因為陶然長得像你媽,所以你才這麼依賴她?”
是不是這樣,他才會對只有一面之緣的陶然念念不忘?
“剛開始是這樣,”顧淮雲將手中的白色棋子放回棋罐中,“後來就不是了。”
“那你信不信,如果你什麼都不是,陶然也不會對你死心塌地?你以為她真的就只是看中你這個人?”
顧淮雲輕飄飄地反擊了顧英霆對陶然莫須有的指摘,“如果是沒接觸過,那是有這個可能。但我和她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和她天天晚上睡在一張床上,如果我連陶然對我是怎麼樣的都看不出來,那我在顧氏的這些年就都白呆了。”
“她有病,你還敢瞞著我?!”
“有病?”顧淮雲輕笑一聲,“我想問爺爺一句,我們顧家人哪一個又是正常的?”
“你!”顧英霆已經無話可說,怒氣和陰氣從下垂的眼角里迸射出來。
顧淮雲無動於衷,“爺爺,遇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不容易,也許這輩子我也就遇見這麼一個,不管她是什麼樣的,又有什麼病,我都要和她在一起。”
“比萬貫家財更珍貴的是人心的溫暖。”
顧淮雲臨走前沒有刻意平息顧英霆的怒火,卻替顧世銘說了一句話,“還有你也勸勸蘭姨,別拿阿銘的婚姻做交易,阿銘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顧淮雲匆匆地來,走也是倉促的,唯一不同的是桌上的那盤本因坊秀哉和吳清源的棋局全被攪亂了。
宋黛如在顧淮雲走後現身,坐到了他剛才坐過的位置上。
“這孩子看得比誰都通透。”
顧英霆輕蔑的語氣說道,“婦人之心,怎麼能走得長遠?”
“不,英霆,你錯了,正是有一顆愛人的心才能走得更長遠吶。”
“……”
顧英霆執著一顆黑子對著棋盤,始終無法落下去。
下午廠裡的事務處理完,陶然這個廠長比員工還期盼著下班的鈴聲打響,一如當年期盼著下課的鈴聲一樣。
不同的是,當年她再怎麼心焦也得等鈴響,而且還得碰運氣,碰到拖課的老師,下課鈴也不管用。
今朝不比往昔,她不用等鈴聲響,所以還有半小時時間她偷偷翹班了。
翹班去找胡英去了。
“英姨。”
胡英應聲,“小然啊,快進來。”
“我聽仲叔說你感冒了,來看看你。”
胡英放下手裡織一半的毛線,往廚房走去,“就昨天貪吃,吃了一個涼的蘋果就感冒了。”
小小的房間被胡英收拾的極整潔,特別窗臺上,用一隻矮陶罐斜插著一支山茶花,一看便讓人心生歡喜。
“來,吃這個。我剛用開水燙過的,不涼。這紅果子叫什麼名,你仲叔說過幾遍我都記不得,甜得很,嚐嚐。”胡英端著一盤洗淨的車厘子到陶然面前。
陶然接過,笑著說,“這是車厘子,智利進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