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言文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緊抿著嘴不知道在想什麼。顧溫蔓跺著腳走到樓梯處,他才一拍膝蓋頭,“那什麼,奶奶,爸爸,那我就上去休息了。”
廖言文是走還是留,無人關心。
“我不會承認她,明天就去民政局,把婚給我離了。”人一走,顧城峻劈頭蓋臉地命令道。
顧淮雲抬手揉了揉眉骨,冷笑一聲,“爸爸,我今天把人帶回來是讓你們認識的,不是讓你們指使我離婚的。我說了,陶然是陶然,我媽是我媽,你不能把當年的恩怨牽扯到我的人生上。”
顧城峻蒼白的眼神死死盯著顧淮雲,“你見過你媽?”
“不算真正的見面。”顧淮雲語氣涼薄,像在講別人的事,“我媽生下我之後就沒多看我一眼,是我讓人調查的,知道她回到安城,偷偷跑去看了她。”
顧城峻驚愕地看著顧淮雲。
顧淮雲的嘴角挽起一個自嘲的弧度,“我總得看看當年被迫生下我又恨我恨得巴不得我去死的人長什麼樣。”
顧城峻的臉上不僅是愕然,更有猛地被人揭下那張蒙著的臉皮後的那份無地自容。
當年的事是顧家的一個醜聞,也是一個禁忌。顧淮雲在12歲那年被認回顧家,他也只是給了他一個名義上的父子關係,從未和他聊起過過去,更遑論父子情深。
他以為用他父親的身份做遮羞布,可以遮遮掩掩,掩耳盜鈴一樣以為顧淮雲也不會知道當年的事。
現在顧淮雲一句話就撕破了這塊遮羞布,也順便撕破了他的老臉。
顧城峻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蒼白的嘴唇顫抖著,束手無策。他意識到他老了,而顧淮雲長大了。
顧淮雲對自己已知當年之事隻字未提,也許他只是等一個時機,等一個穩操勝券的時機。
“陶然只是和我媽長得有幾分相像而已,她們根本就是兩個人。我和陶然之間有感情,不能因為陶然長得像我媽,你就逼我們離婚,沒有這個道理。”
顧城峻面如死灰,一雙眼睛恨恨地睜著,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又頹廢地垂下頭顱。
顧淮雲繼續說道,“這件事,你們遲早要知道,我就趁機把她帶回來給你們看,我和她是要過一輩子的。”
猛地,顧城峻揚起面,眼神像錐子一樣尖利,“你是不是報復我?報復我從小對你不聞不問、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你就是這樣想我的?”顧淮雲的唇畔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我連我媽都不恨,恨你做什麼?我還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沒忘記我身上流的是顧家的血脈,更沒忘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顧家給我的。”
顧城峻眼裡閃現過意外和吃驚,顧淮雲牽了牽嘴角,“我說過過了這個年我就會帶她離開,絕不在你們面前多晃,要是這樣還不夠,那我只能也搬出去。”
話說到這裡,宋黛如吭聲了,她沒同意,“你要搬出去?搬到哪裡去?連你都要搬出去,那這個家……還算個家嗎?”
在外人眼中,顧家豪門高庭,風光無兩,可宋黛如知道這個家不過是豪華的牢籠,一個個都是勾心鬥角、各為己利,家不成家。
而顧淮雲是她唯一的指望。這麼多年,她如果還不能分辨出人心,那她也就白活了這麼多年。
顧淮雲的面色有一瞬間冰裂,不忍去看老人,垂首道,“奶奶,過完年我就30歲了,我遲早是要結婚生子的。現在我剛好遇到這麼一個人,想和她白頭偕老,但你們都不能理解,那我也只能這樣做了。”
“那奶奶呢?奶奶就不要了嗎?奶奶七老八十的人,我還有幾天可活的?”宋黛如激動地質問道,聲線悲涼。
“奶奶,”顧淮雲雙手抱拳支在唇邊,眼神渙散地遊離在前方,“別說你,就是這個家,我都不可能不要,不然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帶陶然回來?我大可在外買套房子,直接搬出去。陶然和我媽長得相似是一個意外。”
這些話,顧淮雲沒有故意煽情。親情淡薄,他知道,也認了,但他還是割捨不下。他叱吒商場多年,為名為利,當斷則斷,毫不留情,就是處理不好和家人的關係。
比如說,他也說不清為什麼會叫人調查李靜,只是想看看她的樣子?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不僅僅是這樣。
顧淮雲的話讓顧城峻和宋黛如都陷入沉默。在這個家裡,談什麼都不覺得奇怪,但是一涉及親情,就會讓人渾身撓刺般難受。
顧淮雲留下選擇,也留下後路給顧城峻後便先行離開回到房間。
房門沒有鎖,一擰下就開了。他的視線落下來,就看到房間裡的人騰地從床邊站了起來,看過來的眼神裡,恐慌一閃而過。
那一刻,顧淮雲的心“嘶”地痛了一下。
邊走,顧淮雲的視線邊掃視著房間,除了床上的被套多了兩道皺褶,什麼都沒變動過。連她帶過來的行李箱也是,傭人拿上來怎麼擺放還是原先的樣子。
“在做什麼?”顧淮雲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輕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