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淮芳背對著蕭黎風,背脊挺拔,聲音冷硬似霜,彷彿比三九寒冬時的冷風還要刮人。
“你是卿山峰的弟子,是我的徒弟,是萬中無一的單一火靈根。你的未來繁花似錦,不可限量。你需要不斷的進階,不斷的變強,不斷的走上最高峰。”
“你無需任何神明,你便是自己的神。”
月光如水,幽暗的夜空如同一片巨大的黑紗籠罩著整個虞紗鎮,打更人遊走在寂寥的街道中,時不時喊上幾聲。
客棧的最靠邊的房間被偷偷閃出一個小縫隙,幽暗的燭火下,一個汗濕淋漓的身體痛苦的翻滾。
覃淮芳的身體已經被汗水浸濕,幾縷墨黑色的發絲貼在顏色慘白的臉頰上,他的表情極為痛苦,五官扭曲,冷汗涔涔,幾聲細碎的呻..吟從嘴角溢位。
因為魔血蠱的緣故,覃淮芳體內的魔血已經完全爆發,他的體內彷彿住進一個暴虐恐怖的靈魂,與他體內原本純淨的血脈相互制衡,那滋味十分難受,猶如萬蟻噬心,又如同在冰火之間輾轉煎熬。
自古以來魔修和道修便是勢不兩立的死對頭,他們彼此的功法、體質、血脈都是兩兩相對,而半魔人就成了一種相當矛盾的存在。
就彷彿一個失敗的試驗品,一個令道修和魔修通通厭惡的雜種混血,一個即便用盡天材地寶都不可能踏上巔峰的廢物。
可以想象,當年的覃淮芳在得知自己是半魔人時,是何等的絕望,他性格驕傲自大,對修煉一事如痴如狂,畢生心願便是渡劫成神,但半魔人的體質就像是一個永遠掙不開的鐵鏈,狠狠困住了他前進的腳步。
覃淮芳伏在床榻上喘息,他的雙眼被汗水浸濕,看著四周的事物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體內一波接著一波的翻騰讓他筋疲力盡,可是他卻不敢喊出聲音,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隔壁的蕭黎風聽見。
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漬,順著汗水緩緩流進脖頸。
他很痛苦,可能此刻連說出的話都是斷斷續續的,但是頭腦卻格外的清晰,他彷彿又看見,今天一早時蕭黎風滿懷希冀的表情,卻又在頃刻之間變得落寞和失望。
那是一張世間任何美麗事物都難以匹敵的臉,如果有一天能不再流露失望和痛苦,那該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覃淮芳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十分疲憊的仰在床邊,露出白皙的脖頸,猶如一隻垂死的天鵝,慢慢闔上雙眼。
一陣暗紅色的風霎時間旋轉而來,蕭黎風身著黑色勁服憑空出現,他一把摟住已經昏迷的覃淮芳,俊逸非凡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焦躁恐懼。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蕭黎風厲聲的大吼。
火羽姬迅速出現,指尖輕觸覃淮芳的手腕,表情凝重道:“他的體內另一半魔族血脈被壓制時間太久了,此時突然爆發,已經開始反噬了。”
蕭黎風眼神一緊:“反噬會怎樣?!”
“筋脈碎裂,爆體而......”
轟的一聲巨響,火羽姬話音未落,距離他一米之處頃刻間被火焰炸出一個黝黑的窟窿,蕭黎風雙眼赤紅,右半張臉上黑蓮若隱若現。
“辦法。”蕭黎風沉聲。
火羽姬有些擔憂道:“辦法是有,但是恐怕你懷裡那位不樂意.......”
蕭黎風一個眼刀過去,狠聲道:“快說!”
火羽姬道:“魔族向來弒殺,你師父體內魔血被壓制多年,驟然覺醒定然會躁動不安,沒有宣洩的物件自然會在體內自相殘殺。唯一的辦法就是抓幾個生魂,煉成丹藥給你師父服用。”
“不過這也只是揚湯止沸,根治的辦法我目前還沒有想到........”
蕭黎風低頭輕撫覃淮芳額頭,道:“這還不簡單,我這就去捉幾個為師父治病。”
“你不怕你師父生氣?這可是修道者的大忌。”
蕭黎風殘酷一笑,妖異的瞳孔彷彿染上了血:“你覺得我現在還算的上道修嗎?”
說罷,蕭黎風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火羽姬卻捂嘴輕笑道,悠悠道:“真是師徒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