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認知讓楚欣越來越慌。
而回頭看到葉昱一臉平淡,就彷彿她現在所做一切都是徒勞的時候,楚欣也是生平頭一次意識到,原來她一直以為過於遙遠的死亡,真的可以如此近在眼前。
她瘋了一樣不停順著那道結界往旁挪著拍著,就像是一個被困在迷宮裡的囚徒,瘋狂的尋找著一線生機。
葉昱也不著急,幹脆將劍插在地上,抱著胳膊欣賞著他小師妹這種無頭蒼蠅似得舉動。
直到楚欣拍了一圈,終於意識到她二師兄弄得這結界是個圓後,那心底的最後一絲理智,也終於成功的消散了一幹二淨。
就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一般,她渾身篩糠似得抖著,一邊慢慢轉身,重新對回到了葉昱的方向。
後者早就料到最後會是這個結局,因而面上也沒什麼變化。只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在楚欣看來宛如奪魂惡鬼一般的微笑,他說:“師妹,千年不見,你修為也不過元嬰。可我只是睡了一覺,修為未減分毫。所以我的結界你能不能破,你心裡應當也該有點兒數吧?”
“怎麼可能!”
楚欣此時已經哭的滿臉淚痕,聲音中在嗚咽的同時也帶起了些許嘶啞。她扯著嗓子,也不知是想用聲音的高度自己還是什麼,就這樣高聲尖叫道:“大師兄、大師兄他明明說了,你身上中了鎖魂,你的修為很快就會降下來的。你不可能!你根本就是怪物!”
“可能也確實是怪物吧。”
葉昱對於這種稱呼倒是沒什麼感覺。
不說別人,他自己有時也會覺得,就修為方面而言,他似乎過的也有些太過順風順水了。
比如從古至今從未有過的八百年大乘。
也比如他經常幹一些不該修真者做的事情,但渡劫之時,那天雷永遠都像是在開玩笑一般,劈的輕巧的甚至讓葉昱覺得,哪怕他不做任何防禦措施,也絕不會有絲毫危險。
而按照吳唸的話說,千年前那天雷唯一一次對他嚴厲,似乎還是為了救他性命?
這種感覺……
就好像天道一直都在寵著、幫著他?
這種念頭一閃而過,就被葉昱自己否定了幹淨。
他覺得自己挺有自知之明。
天道寵兒這種事兒,果然還是笑笑就過吧。
況且眼下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回神兒將視線收回那邊兒不停從乾坤袋裡翻找法寶,妄圖躲過一劫楚欣身上,他揚了揚眉,繼續將話題扯回道:“你躲也不過就是拖延時間,不如直接告訴我冷風在哪兒?或者讓他來尋你也行。只要他來,我保證你死之後,我不會讓柏嵐太為難你的。”
畢竟按照他對冷風的瞭解,鎖魂鈴那麼重要的東西,他絕對不會讓楚欣一個女孩兒拿著才是。
然而對方似乎並不打算接受他的這種提議,只一個勁兒不停的發抖,又瘋狂的哭喊著:“我不相信你!我當年幫著大師兄陷害你,在他陰你的時候我也沒給你通氣……你以前明明待我那麼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恨我……”
“哦。”
葉昱點點頭,認真道:“你想的沒錯,我確實挺恨你的。”
楚欣哭聲一啞,隨即抬了眼,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葉昱。
雖然她剛才又是撒嬌又是撒潑,瘋了一樣的表演了半天。可是不管葉昱說了什麼,她心底仍然隱隱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肯定——
她覺得只要自己鬧上一會兒,眼前的男人肯定會心疼的。就剛才那幾句認錯的話,說出來了,得到的答案也一定該是“不恨”才對。之後別說是殺她,說不定這人還會親自幫她去做完她被那黑龍打斷的儀式。
畢竟在她的記憶裡,這個溫潤如水又單純至極的師兄,可是門派裡比嚴肅的老師父都更寵愛她的人才對啊。
她記得那時她胡鬧,弄毀了師父的卷軸,是葉昱幫她認罪攔下來了。
她記得那時厭了仙門,想要下山玩鬧,也是葉昱悄悄帶她出門,領著她第一次去了她好奇許久的凡間。
她還記得……
楚欣越想,越覺得心底的自信又慢慢歸了回來。到了最後,她甚至已經可以開始安慰自己,方才葉昱那種冷漠的眼神兒一定是她看錯了。
畢竟她這次只是幫著大師兄做了些事,都是大師兄拐帶的她,她只是聽從了命令,況且現在葉昱都複活回來了,當年種種,還怎麼可能再對她有所怨恨?
這樣想著,楚欣趕忙再次抬頭,將視線對上了葉昱雙眼。
下一刻,從心底蔓延而起的恐懼麻了身體,彷彿渾身的血在瞬間抽了幹淨,帶著本來就不怎麼清醒的大腦一時間都更為混亂了起來。
葉昱此時看她的這種眼神兒她並不是第一次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