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鶴表情尤為堅定。
葉昱沉默片刻,卻突然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小孩兒腦袋,他說:“可以是可以,不過你陪著我這個睡了千年的老不死,你也不怕無趣啊?”
“怎會無趣?”
秦鶴立刻反駁,隨即停了一秒,又壓低了聲音,蚊子哼哼般悄悄道:“況且,您這麼好看,可一點兒也不老。”
而且就算老了,死了。
我也願意生生世世守護著你,不想你再露出剛剛的表情,說出“生死隨意”的話了……
這兩句完全不合常理不適年紀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將仍沉在自己思緒中的秦鶴立刻驚了一身冷汗。
他可以確定,這兩句話不是他想表達。但反駁的話語沖入腦海,就忍不住再次在驚恐中沉默起來。
這話雖不是他想表達,但卻又彷彿有魔力般,牽著他的思緒,往那跟前遊轉。
就彷彿那很久很久,久到似乎出生之前就印在他腦中的幾句他幾乎忘去,也從未讀懂的話語——
“我想用暴力瘋狂掠奪他的一切,也想像個商人一般,悄然算計好他的人生。想用溫柔來讓他跌入我的佈下的沼澤,又控制不住去嫉妒那些能讓他露出笑顏的螻蟻……”
“明明我一直在看著他,他卻永遠不能只看我一人。我以為我給的了他一切,卻讓他活的越來越像個死人。”
“他終於死了,但是他會歸來。”
“這次我不想再求其他,只想伴著他,陪著他。給他他應得的生活……”
紛雜卻清晰的聲音一同沖入腦海,秦鶴胸口一悶,一大口鮮血也跟著盡數噴出口中。
眼前陣陣發黑的時候,他似乎聽著有人在喚他名字。
“聞天……聞天……”
這聲音還真好聽。
……
與此同時,距離此地千裡之外的藥王谷內。在院落深處,獨屬於谷主的後花園裡,各種尋常人難以喚出其名的珍貴花草正生得旺盛。
清淡的藥香彌漫在空氣之中。
而在這花草環繞的正中,一個紅黑雕琢的八角方亭裡,正端坐著一黑一白兩道人影。
黑衣人面容硬挺,從臉型到五官,都像是經歷了一場最完美的雕琢一般,稜角分明,透著股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
而在此之間,最讓人一眼難忘的,則是他眉下那雙鷹隼一般銳利,卻紅的瘮人的眼睛。
至於和他對坐的那個白衣男人,相比於他,就顯得柔和多了。
長發如同一張過於服帖的綢緞,和身上的純色外袍一起,鬆垮的隨意耷著。而漏出在黑發前的那片雪白的額前,則好巧不巧,端在正中印著一顆硃砂小痣。
弧度柔和的兩片柳眉下方,那雙細長的鳳眼半睜半合。
指尖夾著的那一瓣滑潤的白子緩緩落上棋盤,伴著“嗒”的一聲輕響,他開口,用和長相一般柔潤的嗓音,低聲嘆道:“大師兄你百年不來我藥王谷一次,此番前來還專找我這瞎子下棋。這有話不說的樣子,倒是不像你的性格了。”
那黑衣人聞言,眼中血色一明。嘴角向上揚起,他說:“老三,世人都說你雙眼不見萬物,但世事都在你心間。因而我此番前來是何打算,你豈會不知?”
“我知,可不知你找我有何必要。”
黑衣人聞言,那捏著棋子的手在半空懸了片刻。待落下之時,才繼續道:“他回來了,你可知道?”
“不然你前來找我,還能所為何事?”白衣人說:“白莫晨,所有人都說你思緒清明,怎麼每每遇上師父,你就蠢的像個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