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傻孩子，胡說什麼呢，外公怎麼會嫌你丟面子。”陸老爺子幹巴巴的接了句。
屋內的人都不是傻子，知道不知道心裡都清楚，只不過是維持面子上的事情，有些話不能明說而已，此時也算是有了個合理的理由，於是這件事兒就此翻篇。
卓母親自拿起茶壺給陸老爺子倒了杯茶，話語間也多了三分熱絡，儼然是因為知道他是芮彥的外公後才這麼親近的。
陸蔓惠也沒料到卓莨與芮彥的關系竟然到了見家長的地步，心裡不由生出一些妒忌來。
在她心裡，芮彥不過是個窮親戚家的孩子，穿的比不上她，吃的比不上她，玩的比不上她，她對她那麼溫和，是想要從她那裡得到優越感，只是沒想到她處處壓一頭的人竟然會有一天飛上枝頭變鳳凰。
“來，彥彥，這邊坐。”卓母對芮彥招手，臉上滿是笑容。
有了上一次在酒吧的經驗，芮彥再面對卓父卓母也沒那麼忐忑了，走過去在卓母身邊坐了下。
卓莨這次沒挨著她，而是選擇在卓謙身邊坐下，這倒讓卓母和芮彥親熱的看起來像是母女倆一樣。
卓謙芮彥也見過幾面了，自然也不害怕，唯一讓她還有些不安的就是單獨坐在黃花梨木椅子上的卓老爺子，但見卓老爺子雖然一直看著她，但面上並沒有什麼嚴肅的神情，倒是比卓父還溫和幾分，似乎也不是個難相處的。
芮彥除了帶來好多禮物以外，還給卓老爺子帶了一塊古墨，卓莨寫字也是跟著卓老爺子學的，對這些古墨古書什麼的，老爺子喜歡的厲害。
這塊古墨是芮彥花費了很多功夫收回來的，中間還要卓莨牽線搭橋了一番，卓莨告訴芮彥，只要有了這塊古墨，芮彥在卓老爺子面前暢通無阻。
果然，老爺子看到那古墨眼睛都直了，直誇‘好好好’，卓莨歪靠在卓謙身邊，對芮彥眨了眨眼。
這邊一家人其樂融融，對芮彥的滿意是顯而易見的，那邊不請自來的爺孫倆心裡不是滋味了，陸老爺子顯然沒想到卓家竟然會接受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小丫頭。
“怎麼以前沒聽說過你還有一個外孫女呢？”卓老爺子抱著古墨看個不停，偶爾抽了點兒心思來應付陸老爺子，畢竟是芮彥的外公，總不好太明面上的怠慢了。
“卓爺爺有所不知。”陸蔓惠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溫溫軟軟的道，“姑姑姑父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表妹的奶奶還是叔叔他們不喜歡表妹所以都不要表妹，是我爺爺看錶妹可憐，帶回陸家來養著的。”
“表妹很可憐的，我記得第一次見她時，又瘦又小，見了人也不說話，只自己躲在閣樓裡不出來，要不是爺爺，真不知道表妹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這番說辭芮彥聽過無數遍，每逢遇到陸家以外的人，陸家都是這麼介紹她的，旁人聽了無一例外的不是誇獎陸老爺子善良心腸好。
芮彥聽了許多年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但是此時在卓家，在卓莨的親人面前，在這個富麗堂皇有著光潔大理石地面的家裡，這番話像是一根刺一樣紮進了芮彥的心裡，她曾來沒覺得會讓她羞愧的過往此時卻冠上了‘不堪’兩個字。
芮彥垂眸，手指微微蜷起，想要反駁又覺得無力，這確實是她的過往，不容反駁的過往。
卓莨眯著眼睛瞧著坐在對面沙發上把自己塑造的像是帶著光環的天使一樣的爺孫倆，眸子眯了眯。
陸蔓惠對上卓莨的視線，不覺心裡跳了一下。
陸蔓惠到底年輕，為自己這幾句委婉卻帶著惡意的話沾沾自喜，卻不料屋內的人每一個都是人精，哪裡會聽不出這話裡的意思。
卓家人的眉頭都幾不可見的皺了皺，芮彥是阿莨看上的女孩子，這個孩子在阿莨最困難時不離不棄，甚至阿莨的命都是她救回來的，阿莨躺在病床上病的迷迷糊糊時喊得都是她的名字，什麼門當戶對，什麼大家小姐，他們卓家都看不上，阿莨死都死了一次了，這些算什麼，有個知冷知熱的女孩子陪在身邊開開心心的就是他們最歡喜的。
更何況，芮彥並不差，比起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家小姐們，一點兒都不差。
卓莨心裡暗暗冷笑了一聲，胳膊肘戳了卓謙一下。
卓謙雙腿變換了一下姿勢，接過話來：“原來你是在陸家長大的，我聽人說陸爺爺家院裡有顆海棠樹特別漂亮，你小時候也一定經常在那裡玩吧？”
卓謙都遞了話過來了，芮彥怎麼能不接著。
“海棠樹？”芮彥有些迷茫的搖搖頭，“我沒什麼印象，我在外公家就住過幾個月，後來就離開了，這些年一直自己一個人住在姜堰。”
卓莨明知道這些話是芮彥故意說的，但是聽到這話想到那個時候芮彥的狀態，心裡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陸老爺子臉色一變，沒想到芮彥竟然會拆他的臺。
“一個人住啊？”卓母握著芮彥的手，眼裡滿是疼惜，“你那時候還小吧？怎麼能一個人住？”
“十六歲了，已經不小了，能做飯也能洗衣服。”芮彥笑笑，眼睛裡是清粼粼的光芒。
卓家是調查過芮彥的，自然知道她的情況，但是聽到她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難受。
家裡三個皮小子，卓母向來喜歡女孩兒，想到她吃了那麼多苦，更是母愛泛濫，拍著芮彥的手道：“沒關系，現在有家了，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芮彥那些話是為了下陸老爺子臉面故意說的，但是聽到卓母的話，忍不住就紅了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