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彎下去的身子一哆嗦,弓著腰抬頭,看向鐘嶽,“這幅作品是你剛剛寫的?”
“正是。”
“不可能!之前我看過你的作品,小楷絕沒有如此精妙深厚的功底。”
鐘嶽笑道:“張老師,我這是剛剛寫的,你用手摸摸這墨跡。”
雖然墨跡已經幹了,但時間不久,摸上去的手感還是不同的。
“嗯,確實是剛寫的。這靈飛經小楷,筆法如此精妙,乍一看沒什麼出彩之處,然而細看,整篇大作,筆法靈韻,勾絲萬千,簡直就是難得的精品之作啊!”
一旁有人也學著張老的樣子低下頭來細看。
“這幅四十三行本的臨摹之作,依我看,已經超越了渤海拓本之作,雖不及唐人靈飛經,但是我這些年所見之佳作了。”
靈飛經存世版本有五。
望雲樓本、哈弗燕京學社藏本、滋蕙堂本、渤海刻本以及原帖墨跡。前四種均為刻本,不同的是,望雲樓本,是嘉靖年間直接從原本墨跡刻成,渤海本是明末所刻,其餘兩個版本,皆為翻刻,由於刻工上的差距,望雲樓最為接近原本、渤海本差距較大,至於另外兩個翻刻版,那就差到十萬八千裡了。
那人所說的渤海拓本之作,也算是不錯的拓本了。
“依我所見,這幅作品的高度,能和望雲樓拓本比肩了。”張老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鐘嶽,心裡想著,這個出人意料的少年,究竟師從何人,居然有如此水準。
幾個書法家在一塊兒議論紛紛,後頭主持大局的吳主任過來了。
“張老,這個鐘嶽是不是又鬧出什麼亂子來了?趕緊的,把紅桌布還回去,成何體統?”
“吳主任,先別忙著說桌布的事情,你看看這幅靈飛經如何?”
吳中賀眼鏡一推,低頭覷了一眼,皺眉道:“這幅作品誰寫的?好字啊……”他立馬反應過來,這些人圍在鐘嶽身邊,還能有誰?有一種喝了膠水,張不開嘴的心境,有些不悅地看著鐘嶽,“你寫的?”
“吳主任,我寫的,是不是就不好了?”
吳中賀如鯁在喉,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來,這麼好的小楷之作,總不能睜眼說瞎話吧,何況之前都已經把話說出去了,便長嘆一口氣,“好!寫得好!”
鐘嶽微笑著看著吳中賀,“吳主任,瞎說什麼大實話。我還不夠您的一根小指頭呢。對了,毛氈運來了沒?是不是從國外進口空運來的?比賽都結束了,要不是這塊諸位老師借我的紅桌布,我還真就沒有今天這個水準了。”
“小楷寫得好之人,大有人在,你這麼狂妄,哪來的勇氣?”
張老嚴肅道:“寫得好的確實大有人在,不過吳主任,你在好好看看這幅作品的細節。數老朽眼拙,如今國之大家中,能夠做到此等高度的,不過十人吧。”
張存禮的這番評價,則是讓原本有些懷疑的人更加質疑了。
一篇靈飛經,真有這麼神?
吳中賀笑道:“張老,雖說您是書協的中流砥柱,但這也僅僅是您一家之言。國之大家,還是一個天一個地的。”
張存禮眯縫著眼,“吳主任,敬你是美院書法系主任,所以才給你留點面子。老朽說的,僅僅是對於這靈飛經的把握程度。既然你不要面子,那老朽也就直言不諱了!今天這次比賽,臨時換題也是你拿的主意,缺塊毛氈遲遲拖延也是你的作為,想幹什麼?真當我們這群老家夥是睜眼瞎,還是說沒本事將你這個高校主任摟倒,就可以看著你為所欲為?”
一群人憋著偷笑,氣得吳中賀一佛昇天,二佛出世,“張老,說話可得講證據啊。”
“呵呵,老朽沒權沒勢,就一手字,一根脊樑拿得出手,今天丟人現眼了!吳主任,做人可得有個底線,之前你做了什麼事,我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這幅作品如何,得我們說了算,你說了不算!”
吳中賀的臉色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