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他格外注重於文徵明對於“丿”畫的處理,雖然文徵明不得神人九勢之法,但是作為一代書法大家,自然有他獨到出彩的地方,鐘嶽自然可以借鑒,相互印證。
文徵明停筆,擱在一旁,抬頭問道:“不器,你知道為師教你小楷,用的是《靈飛經》,而不是自己的書體?”
鐘嶽想了想,說道:“先生之前說過,悟得靈飛經十之三四,則小楷可大成,想來是這靈飛經有出眾獨到之處。”
文徵明搖了搖頭,說道:“用筆千古不易,但衍生是無限的。縱觀古今書法之道,可有一模一樣的存在?你跟我學吳門小楷,說到底,最後形成的書風,還是你自己的,所以取法《靈飛經》也好,還是為師的作品也罷,都是同一個道理,你要仔細用心體會。”
“謝謝先生教誨。”
“還記得為師教你的第一句話嗎?”
“小楷難於寬綽有餘,要容得下自己的心。”
文徵明點了點頭,“你我師徒,緣盡於此,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筆法系統歸於黑暗之中,文氏書亭消散,只留下文徵明的一道黑影,等待著鐘嶽小楷大成之時,再重放光彩。
金農漆書,留給了鐘嶽一成的發展空間,然而文徵明留給了鐘嶽七成。
這是一張沒有完成的答卷,等待著鐘嶽自己來書寫完成,然而並沒有什麼標準答案。
從系統之中退出來之後,鐘嶽便靜坐了許久。
“用筆千古不易。二王有二王的法,文徵明有文徵明自己的法,金農有金農的書法,那麼,自己的追求又是什麼呢?”
鐘嶽想到這裡,便不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就變得虛無縹緲了。既然用筆千古不易,那麼他學的是小楷,就用小楷的筆法,小楷的兼毫,小楷的墨色,小楷的紙張,來寫小楷。
問題變得複雜時,用簡化的問題,去逼近問題的真相,則成了最好的努力方向。依舊是那本拓片刻本的靈飛經,鐘嶽開始落筆行書。
耳畔的古琴聲響起。
鐘嶽回過頭看去,朝黃幼薇眼神示意了一下,走過去將空調的溫度上調了些。
“你如果冷的話,可以開窗子。”
黃幼薇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底下是一條碎花藏青的長裙,看上去與古琴相協,一副從畫中走出來的古風女子一般。
“謝謝,我很好。”
鐘嶽回過頭,將筆拿了起來。
“賀卡很好,爺爺很喜歡。”
掠筆劃過紙間,鐘嶽猛地回頭。
“黃三笠是你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