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祖把她放下時的動作很輕柔,四目相對,無聲的對視了幾秒後,他將手插進褲子口袋。
“你先進去吧…”他用平靜、毫無波瀾的聲音說,“嗯…我抽根煙再進去。”
李由美看了一眼門的方向,本能的向他靠近,並用雙手將他伸進口袋掏煙的那隻手臂拉近自己。
“能不能…”她用著半語,柔軟的嗓音帶著哭過後濃重、可憐兮兮的鼻音。“一起…”
徐文祖停下動作緩緩垂頭,盯著看了她幾秒,最終他沒有將手從褲子口袋裡拿了出來。
“嗯……”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走吧。”
夜色中的民宿大廳空空蕩蕩,很安靜,只有遠處有稀疏微弱的蟬鳴聲傳來。
李由美隨便找了一個餐桌邊的位子坐了下來。
徐文祖開啟冰箱,拿出兩罐冰鎮的啤酒,拉開她身側的椅子坐了下來。
「喀啦 噗嘶——」
她微微側目,看著他將啤酒開啟輕輕推到自己面前,冰鎮的啤酒在深色的木質餐桌上留下一道透明的水跡。
“喝點冰的吧…”
散漫隨意的語氣讓她産生一種剛才他們兩個彷彿只是出門散步回來的恍惚感。
手放在冰涼的啤酒罐上,片刻後李由美才鼓起勇氣抬頭看向他,而此時,徐文祖垂下的頭正微微傾斜,空洞無物的黑眼睛恰巧與她的視線對上。
視線下移。她注意到徐文祖白色襯衫前襟處那一大片正在慢慢變成紅褐色的血跡。
她身上的傷口,以及他們衣服上的斑斑汙跡再一次提醒了她,就在剛才,在那個洞xue發生了什麼。
李由美顫抖著拿起啤酒,抿了一小口,冰涼帶汽的液體沖淡了一些嘴裡殘留的血腥味。
“剛才在…洞xue裡面…”李由美垂下眼,嗓音裡依舊有些殘留的恐懼。“申載浩前輩他……”
“…不是都已經看到了嗎?”他微微笑著,用食指暗示性的抹了抹嘴唇,語氣中帶著些輕松愉悅的期許,“由美小姐…會替我保守秘密吧?”
李由美把目光從他的手指上飛快移開。
“是,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她輕聲回答。
李由美很清楚如果今天他沒有出現的話,自己絕對會遭遇比被怪物吃掉更可怕的命運。
她可能會受盡屈辱、毫無尊嚴的死在黑暗、無人問津的洞xue。或許她的屍體在幾個月或者幾年後會被獵奇的徒步愛好者發現,又或許永遠不會。
事實上,這裡古怪的村民、眼盲的大嬸、對自己莫名充滿惡意的雙胞胎兄弟、甚至是自己信任的同伴,這些曾今出現在她身邊的每個活人,現在在她看來都比傳說中吃人的妖怪更像怪物。
只有他,一直在救她,不單單是救了她的性命,他還把她從那種絕望奔潰的邊緣狀態拉了回來。
如果真的只是容器,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
沒這個必要吧?
她沒有什麼天賦凜然的超能力,沒有信仰,更不會巫法。除了運氣好一點,本身作為性格有些軟弱的普通人的李由美根本就沒有什麼堅不可摧的意志。他幾乎不用費勁就可以附在她身上把這具身體搶奪過來,不是嗎?
【他到底想要什麼?】
李由美將雙手捂在自己面前的啤酒罐上,怔怔的盯著面前的啤酒,不知道在想什麼。
徐文祖歪了歪腦袋,嘴角彎起一抹有趣、不易察覺的微笑。
“啊~那個…手機不是壞了嗎…你的家人應該會很擔心吧?”他將自己的手機遞到她面前,聲音低沉,溫和親切,與初見時並沒什麼兩樣,“用我的吧…”
“欸?”
李由美盯著他的手機,她的確很想和自己在首爾的朋友,以及自己即將見面的父母聯系,他們一定都很擔心她。
但她害怕,害怕他只是在戲弄她,害怕他所謂好意的幫助只是另一種虛假的試探。
“這個電話…真的…”李由美膽怯的看著他,問的小心翼翼。“可以打出去嗎?”
“當然了…”徐文祖對她的問題故作驚訝道,“…請用吧,不必見外。”
徐文祖拿著手機的手仍然停留在半空中,過了很久,李由美才怯怯的伸出手指,接過手機。
手機是黑色的,很薄,李由美點了一下螢幕就亮了起來,沒有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