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正是因為這個地方有問題,所以才會帶我們來?”
閔智恩忽然記起前幾天李由美曾向她提起過這裡的巡警對她的警告,提醒過他們這裡總是發生失蹤案和死亡事件。
失蹤案?
一些零散的碎片開始在閔智恩腦中編織成線。
她想起了一些細節,那些很容易被繁忙的學業以及社交活動所忽略的細節,比如學校人來人往的廣場那根電線杆上總是張貼著尋人啟事。
在每天經過,恰巧無意間的一瞥,上面的照片和人名似乎總是和上一次看到的不一樣。
失蹤。
總有人在失蹤,特別是在畢業季來臨時。
因為不是自己熟識的校友,所以閔智恩並沒放在心上。現在仔細想想,這些人的失蹤這和平時為人吝嗇,但組織起戶外活動卻意外大方的前輩絕對脫不了關系。
那些失蹤的人們也許和他們一樣,毫無防備的接受了同校前輩熱情的邀請而來到了這個地方?
說不定過幾天,那根電線杆上張貼的尋人啟事上,也會出現她的照片。
想到這種可能性,冰冷的寒意從腳下沖入脊髓,讓她全身泛起一波又一波的雞皮疙瘩。
她身邊的尹鐘宇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無數嗡嗡作響的人聲在他心中響起,那些來自地獄的靡靡之音很快將他拉入了幻想的漩渦。他想象著此刻手裡有一根魚線。
只要輕輕一下,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後面輕而易舉的套住申載浩的脖子。
“鐘宇啊,我也不想讓你難堪,但這就是現實。以後你就會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做就能拒絕的。”申載浩一邊將視線不停地在中間和左側的後視鏡之間來回切換,一邊心不在焉的辯解。完全沒有察覺到尹鐘宇臉上怪異的表情。“因為這個,哥晚上也睡不著,常常會做噩夢呢…”
“哥你只是做噩夢而已…”尹鐘宇聲音忽然變得很平,很倦怠。 “但那些人可都死了啊…”
魚線是透明的,又細又輕卻無比堅韌,套進他的脖子幾乎沒什麼難度。等申載浩注意到異常開始掙紮時,已經來不及了。他會收緊,與此同時,他雙手的食指也會因此感到緊繃和疼痛。柔軟的魚線會像鋒利的刀一樣切開他的氣管與動脈,鮮血湧出。尹鐘宇高興地想象著,想象著他那張令人厭惡的嘴唇顫抖著,再也無法說出任何完整字時的模樣。
“呀!”
或許是沒有預料到都這種時候了,尹鐘宇居然還會反駁他,申載浩瞪著後視鏡不爽的把音調提高了,開始喋喋不休起來。“臭小子…想想你之所以現在還能好好坐在車裡,是因為誰?我說,鐘宇啊,你真的應該好好感謝你的父母…哎喲,因為這張臉,才總有女人會幫你…”
尹鐘宇的殺人幻想結束了,他捏緊了拳頭,咬著後槽牙,不甘的回到現實。心中那股難以平息的憤懣,此刻正急切的尋找著宣洩口。
「想不想殺了他?」
「……」
「我幫你殺了他,如何?」
腦海中的竊竊私語聲消失了,只剩下那個陌生男人鬼魅、空靈帶著迴音的聲音回蕩在胸腔中。那個聲音猶如催化劑般,源源不斷的為他體內的惡灌輸著養分。善與惡的平衡消失了,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猶如黑色的藤蔓迅速在體內生長蔓延,並像蛇一樣緊緊地纏住了他鮮嫩多汁的良心。
尹鐘宇臉上的表情在光線幽暗的車廂內愈發陰沉起來,閔智恩見此更加用力的勾住了他的胳膊。
不,不是現在。
她和哥哥絕對不能死在這裡,他們還這麼年輕,還有很多事沒有做,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就死了。
一定要活著,活著離開這裡。
不管用什麼辦法。
激怒申載浩對他們現在的處境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無論眼前這位表裡不一的前輩之前做過什麼,現在都不是與他鬧翻的時候。
冷靜點。
如果不是她正好看到申載浩鬼鬼祟祟的想獨自開車離開,感到情況不對的她立刻拉住了他,軟磨硬泡的讓他帶著他們一起離開這裡的話。說不定她和尹鐘宇現在還和李由美一樣被蒙在鼓裡,像待宰的牲畜一樣住在那個民宿裡。
申載浩怕閔智恩動靜鬧得太大引起附近山民的懷疑,才迫不得已同意了。
但他是絕對不會帶李由美走的。
盡管得到的訊息零碎而不完整,但申載浩也差不多猜到了。李由美很可能就是那群瘋子一直在找的人,帶著這顆定時.炸.彈離開,不是在找死嗎?
“別說了,哥哥。”閔智恩小聲在尹鐘宇耳邊勸說,“冷靜點…回首爾再說吧……”
“你要是覺得有負罪感。”申載浩又往後視鏡看了一眼,不懷好意的說。 “那就回去和李由美換一下吧…怎麼樣鐘宇…你真的願意換嗎?”
尹鐘宇看著他很久沒有接話,見此申載浩又訕笑了一聲。
“所以說啊,別覺得哥過分。”申載浩放軟了語氣,露出一副好言相勸的虛偽模樣。“我們這麼做,也只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
“總之…由美為我們做的這一切……”他摸著著自己的胸口,滿臉虔誠,彷彿李由美在他心中早就是已死之人。“我會一輩子都好好記在心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