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嗎?
還是「他」。
“你在流血…”李由美屏住呼吸,眼睛盯著他已經被血染成紅色的襯衫領口,它看上去有些嚇人,“得處理下才行……”
徐文祖的眼睛仍然渾然不覺的盯著自己的手腕處,剛才的傷口很淺,血已經基本凝固了,只是看上去有些嚇人。
她看著面前熟悉而又倍感陌生的臉,走上前仔細而緩慢的用棉簽擦拭著他傷口邊緣幹枯的血跡,他好像不那麼抗拒和她的身體接觸了。
“你……剛才說你已經死過一次……”李由美試探性地開口詢問道,但她很猶豫,所以一直斟酌著自己的語氣,“……那你是……”
徐文祖的目光終於從手腕處收了回來,棉簽擦拭的地方又涼又癢,他難耐的動了動脖子,“什麼…”他含糊的笑了一下,“鬼魂嗎?”
她點點頭。
“嗯…可能吧…在某種意義上…但是…”他原本淡漠的黑色眼睛有了一絲探究,“你…難道…不害怕嗎?”
李由美搖了搖頭,“就是…覺得…有些奇怪…”她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又承認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自從被識破後,他原以為她會恨他,但沒有。她看他的眼神只是變成了一種很平淡的溫和。從來沒有人在他露出真實本性後,還會對他這樣溫和。她帶著溫度的眼神會讓這具身體感到平靜,但卻會讓他慢慢失控。
他的隨意的瞥向鎖著自己的手銬上,這是一種特製的密碼鎖扣,他低下頭用手指撥了撥,開始研究起它的構造。
李由沒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是密碼的。”她說。
“嗯……”
“只有我和「他」知道密碼,所以…如果殺了我…你也會餓死在這裡…”她說的很慢也很溫和。
他抬起頭,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
她說的是事實。
他目前還是她的囚犯。
徐文祖低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xue,想了一會兒,然後幽幽的開口道,“但是……就算你把我關在這裡……”他全神貫注的望著她,“「他」也不會回來。”
“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立刻反駁了他。
“真的嗎……”他沉默了幾秒,短促的笑了一下,“你很喜歡「他」吧?”
她點了點頭。
“那如果……他再也回不來了…你會怎麼做?”他知道有時候埋下絕望的種子,比拔掉麥子更令人痛苦。
他喜歡看到人們臉上露出絕望和痛苦時的神情,那種表情真的是……他陶醉的想象著,心中泛起一陣微弱的激蕩。
李由美不喜歡他的假設,她心不在焉的把藥箱重新關好,“那邊有一個衛生間你可以清理自己,衣服和晚飯……晚一點我會帶過來。”
她轉過身,迴避問題,加速前進,飛快的離開了地下室。
過去的這段時間,除了失去自由以及鐵鏈在手腕上開始留下暗紅色的鏽跡,他並沒有受到任何一種折磨。但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無聊的坐在骯髒、布滿灰塵的地面上,這讓他偶爾會想起自己的童年裡,那個充滿了饑餓與黑暗的地下室。
但這不是最糟糕的,被束縛在這裡回憶那些陳年往事,或者無事可做、無處可去,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事情是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正在潛移默化對他産生影響,就好比此時此刻,等待她出現在地下室,已經變成一天之中最有趣的事情。
這種感覺正在慢慢使他發瘋。
地下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他不用猜測就知道是誰來了,新鮮的空氣卷著她身上隱隱約約的香氣灌入了地下室。現在正值盛夏,但在陰冷的地下室裡,這個女人的味道聞起來就像是春天的曙光。
徐文祖看到了她光潔的腳後跟出現在地下室樓梯的頂端。腳的主人慢慢走下樓梯,來到了他的面前,黑色及膝的蕾絲裙幾乎讓她的面板白的在發光,但她今天的臉頰上卻帶著不正常的紅暈。
“晚餐…”她把食物放在了他身側的桌子上,用平靜的語氣低頭看著他說道。
她的裙褶已經刷到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背。
太近了。
這些天,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毫無防備的主動離他這麼近過,每次來找他時,她都會保持足夠安全的距離。
但緊接著,他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因為他聞到了她呼吸裡淡淡的酒精味,在「他」的記憶中她似乎很容易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