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朗忙口稱不敢,答應下來。
蕭黯又吩咐了幾句,方命高遠朗去別室稍待。
蕭察又對厭道:“太學行走,不免常見各府堂兄弟。前輩要敬,平輩要爭。這些王子皇孫們,都是欺軟怕硬的主,你莫要失了氣場。”
又說:“你上學出門的車牲用物,我已讓人選備了上新的,晚間就跟你的車回宮吧。”
又道:“督學內侍這職也算重要,我幫你選了一位有學識的。另外還有兩個識字的內侍。一會兒,你見見,若閤眼,也一併帶回去。”
厭說:“東宮也送了我兩名內侍。”
蕭察馬上立眉道:“東宮的奴才?回去馬上打發回去。少和東宮牽扯。”
厭想起大聯的一箱禮物,又說:“臨城公還送我一箱雜物,也送回去嗎?”
蕭察怒視厭道:“什麼臨城公?同輩皇孫,除了和你同父的這幾個兄長,誰敢讓你稱爵。就你這臊眉耷眼、不自重的樣子,真讓我恨得牙癢。”
厭的五官平庸,眼角眉梢都微微下垂,平常看去,無端帶著幾分頹廢委屈狀,此刻亦低垂著眉目聽罵。
蕭察氣消又問:“送了什麼?”
厭聲弱答:“香料、香粉之類的。”
蕭察鄙視道:“大聯這個暖閣貓兒,也就能送你這些。罷了,留著吧。”
又道:“你以後少和那些不學無術的少年王子皇孫們廝混,帶你學的淨是些荒唐末流招數。你這個年紀,朋友是何人,便會學著何人。以後多近那些年長理事皇孫,或是也別拘身份地位,多近些正人君子、飽學之士。或是常來我府上也可。”
厭答應。
又問:“王兄,我見堂兄弟們個個滿腹經綸,口若懸河,您為何說他們不學無術?”
蕭察輕蔑一笑,道:“這幫王公子弟,腹中有一,口中能說出十,氣焰上卻是百。這也無法,成俗偏就捧這個。所以才叫你也學些,這也是附俗。不同得是,你腹中有十,口中如實,氣勢如實,便已高明於他們。”
又嘆道:“咱們蕭家族大,皇孫輩也有數百人了。只是,皇祖父的智慧氣度,承繼不及萬一了。”
厭好奇地問:“那皇叔輩繼承多少?”
蕭察笑道:“龍生八子,各承其一嘍。”轉念又黯然道:“不,只有父皇真正繼承皇祖父的聖德智慧,可惜沒繼承皇祖父的壽健。”
兄弟二人一時默然神傷,半晌,厭方出聲問:“那,二皇叔呢?”
蕭察恢複常態,冷笑道:“二皇叔?此人悖逆,非我蕭姓嫡系子孫。”
又拉長聲音說:“三皇叔,皇太子,東宮主君,他做夢都想模仿皇祖父,想著超越父皇。可惜,負屓不是真龍。”
又道:“四王叔南康簡王仙去,希望他老人家能成武神,庇佑我大梁,不敢評。五王叔廬陵王好財貨,守著封地做善君正好。做皇子嘛,得獨善二字吧。六王叔邵陵王,你在京中常見,就是你常見的樣子,得率真二字。七王叔湘東王,年初去江州任上了。也就他能接任王兄治地。除了父皇,七叔最像祖父。如今的君子,未來的聖賢。是我敬愛之人,不敢多評。八王叔武陵王,益州主君,若無太陽門雷擊之事,當得自在逍遙二字。”
厭問:“什麼太陽門雷擊之事?”
蕭察不答,笑問:“你想學得皇祖父多少?”
厭卻答:“我哪樣都學不來,唯有自律戒己。”
蕭察朗聲一笑,道:“好,選個最難的。怪不得你吃齋。難不成也要三戒五律?”
厭卻認真點頭。
蕭察更是大笑,道:“好,好,皇祖父壽誕之時,你就拿此話當壽禮,定稱皇祖父之心。”
兄弟二人正說笑,堂外王府屬官來秉事。傳進後報說是湘東王回京了,已到永福省王府。蕭察一聽,立命備冠更衣。厭知王兄自幼就近七叔,此時定是出門去拜,便請辭。
蕭察囑道:“封地新遞了夏果和鮮冰,你王嫂說晚間備素齋,留你晚宴。還請了長嫂和幾個侄兒,宴後你再替我護送他們回府。我與七叔半年未見,有話要敘,晚宴必不能回了。”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