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邊鼻音不分,程予娣看著碗裡的那坨肉,也可以理解到她說的是牛腩。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不等姐姐們一起嗎?”
“不用等,”季母又夾了好幾筷子,程予娣的碗中很快堆成一座小山丘,“她們做完就來了,我們吃我們的,你得多吃點,長長肉,太瘦了,平時一定沒好好吃飯。”
語氣裡是對她的憐惜和關懷,程予娣從未被這麼溫柔地對待過,來自母親的溫暖使她心慢慢軟起來,乖順地去吃碗裡的食物。
“這盤青菜就我一個人包了,”林姝蘭不滿地開口,“只知道吃喜歡吃的,不吃青菜營養會均衡嗎?”
姜儀景剛嚥下一條青菜,筷子正在前往烤鴨的路上,聞言拐了個彎兒,夾起青菜塞進嘴裡。
“予娣,別光吃菜啊,吃肉,”季母一個勁兒地照顧她吃肉,不停地給她夾。
兩個姐姐端著碗站在桌子旁邊,笑著問:“予娣,菜還合口味吧?”
“很好吃,”程予娣贊許地點頭,“大姐二姐手藝真好!”
“那就好,那就多吃點!”她們端著碗站在桌旁,夾桌邊最不顯眼的發黃菜葉,樂呵呵地笑著。
大姐二姐發自內心地在桌邊站著笑著,聽著自己的丈夫與父親從個人成就侃侃而談到國際局勢,再說及一些醉酒的笑話,因著那是自己丈夫的幽默,而笑得最響亮。
笑過這些,滿桌子殘局也被她們笑著收拾得妥妥帖帖。程予娣這回沒有提起去幫忙,因為季母在男人們散席前,就已經拉著她去看精心為她佈置的臥室。
姜儀景洗完碗,感覺特別困,在手機上告訴遊跡星吃完飯了,要先去洗澡,才進浴室去。
洗到一半,就聽見外頭有不滿的聲音:“洗個澡要這麼久,家裡多個人把我們平時的規律全打亂了,兒子你說是不是……”
花灑放水的嘩啦聲竟也沒蓋過說話的聲音,多希望能仁慈地不讓她聽見。
姜儀景加快速度洗完,胡亂裹上幹發帽出衛生間,立刻又被說:“大冬天的晚上洗頭,感冒了又整天‘空空空’的,聽著厭煩!”
姜儀景頂了回家以來的第一句嘴:“坐車回來,不洗洗頭睡覺,不是很癢嗎?”她竭力控制了語氣不要過於生硬,避免像是要與人吵架。
“下午時間那麼久,也不知道在磨蹭什麼?”
“在收拾衣服,鋪床啊。”
“鋪床,你那床鋪好了嗎?床單都沒套!”
“我這不是打算洗完澡套床單嗎?坐完車衣服上全是車的味道啊,從外面回來的衣服碰床單,不是又髒了嗎?”
“假把式的愛幹淨,”林姝蘭語氣越來越尖銳,“家裡的清潔衛生也沒見你做過一次!”
姜逸清在這時候“嘖”了一聲,不耐煩地說:“媽,姐,你倆安靜點行不行?我剛有的解題思路……”
林姝蘭立刻就不再說話了,姜儀景回到房間關上門,空氣過於稀薄。
呼吸。
昨晚在耳邊廝磨的話縈繞,她跟隨它找回呼吸的能力。
床上白花花的被褥上,放著不成套的床單被罩。這裡只是東拼西湊,借給她暫時落腳稍作歇息之地。
她拿起手機不由分說地撥去電話,很快被接通,隨即聽見熟悉的一聲“乖乖”,這才是她靈魂的歸屬之地。
她從未被這樣真心對待,無論是吃飯時的關照、談話時的關懷、以及專為她準備的房間,程予娣一一為這些感動而柔軟。
在映出璀璨夜景的落地窗旁,程予娣靠在季彥川的臂彎之中,深切感覺,這即是她歸屬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