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陸時聿常住海市,所以雍錦一號公館裡,就只有老爺子陸之遠一個人住。
兩棟三層高的別墅,中間隔著一個大花園,半人高的白色籬笆牆上爬滿了紫藤。
從初夏到盛暑,從紫穗懸垂到濃葉滿架。
接到他電話後,老爺子就等在了院子裡。
午後陽光暖意烘人,清涼的風裡吹來陣陣玉蘭花香。
在院子裡溜達了一會兒後,老爺子坐到了池塘邊的躺椅上。
服侍他的王管家將搭在胳膊上的絨毯抖開,輕蓋在他身上。
陸時聿到的時候,老爺子已經睡著了。
陸時聿朝王管家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後,輕推開籬笆門,走了進來。
正好一陣風吹來,老爺子睜眼,看見他蹲在身旁,鋪滿皺眉的眼角褶出意外的驚喜。
“看我,剛坐沒一會兒就打起盹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您就醒了。”
躺椅旁就有一個竹凳,每次陸時聿回來,只要天好,他就會坐在竹凳上陪老爺子曬曬太陽聊聊天。
王管家將竹凳搬過來:“少爺,您坐。”
剛一坐下,老爺子就迫不及待地問起他來:“你不是說上次和梨梨一塊兒吃了飯,感覺怎麼樣?”
上週六回來得有些遲,老爺子已經睡下,這事便拖到了現在才問起。
“挺好的。”
陸時聿沒有把自己的真實感受說出來,一來不想掃老爺子的興,二來......
他也不想爭取和改變什麼,所以,他的感受也並非那麼重要。
老爺子看著他長大,小時候還能看得透摸得準的性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需要一點點抽絲剝繭了。
可惜他人老了,歲數大了,已經瞧不出他遊刃有餘的應對下,到底幾分本心,幾分偽裝。
老爺子看著他:“在我們陸家,婚姻是一輩子的,有始無終,可不能有一點點的將就。”
“沒有將就,”陸時聿說:“能得您的喜歡,自然有她的閃光點。只是我和她相處時間不多,一時還沒有太多的發現。”
“那如果讓你用兩個詞來形容她呢?”
在老爺子那雙緊盯的視線裡,陸時聿不算違心地總結:“恣意、率真。”
當然,也可以說是驕縱、任性。
老爺子在心裡品了品他的兩個形容詞後,笑了:“是有些小任性。”
被一語道出他的本心,陸時聿垂了垂眸,又說了一個詞:“也很真誠。”
這兩個字,是從她拒絕這樁婚事的初心得來的。
陸時聿到現在還記得,她說自己嚮往自由時,眼裡彷彿燃了焰火一般。
老爺子回憶道:“正月裡,她爸爸帶她來給我拜年,當時正好孟醫生給我打完胰島素,並叮囑我飲食上的忌口,那天除了他們父女倆,還有不少登門的客人,都在推薦糖分低的粗糧時,就只有那姑娘在撇嘴,我問她原因,她說,我要是您,我就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什麼都不讓吃,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說完啊,她爸爸斥了她一聲,她委屈的喲,跟我道歉,你知她說了什麼?”
既是道歉......
陸時聿笑了笑:“對不起?”
“哪有那麼俗氣,”想到當時的場景,老爺子笑出聲來:“她說,陸爺爺,我剛剛說的是我老了以後,您可別學我。”
老爺子笑得合不攏嘴:“很是天真可愛啊!”
難道不該說她說話沒輕沒重,面對長輩沒大沒小嗎?
陸時聿在心裡無奈,眼角卻含笑地點了點頭:“是挺天真的。”
老爺子掌心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雖然我很喜歡那姑娘,但還要看你的態度,你若是不喜歡,爺爺不會強求。婚姻大事,不能違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