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黃苜宿緊張了,她摸摸口袋又摸摸腦袋,她打心底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一家人,最後索性躲進了戴星子的房間裡,拉著張仙影一塊,然後在這房間裡來回踱步,是張仙影扯停她,她才注意到了這個小小房間,對她而言,這間房也算是老朋友。
小時候她常常來這玩,找戴星子一塊看電視,那會電視機竟然會放在星子的房間裡,聽星子說,這是為了防止她那個不愛學習的哥哥偷偷看電視,而星子這個人,在電視對所有小孩都極有吸引力的年紀,她絲毫不敢興趣,她非要看就只看四大名著,像動漫啊,犬夜叉,守護甜心,都是黃苜宿逼著她,拉著她一塊看的。
黃苜宿感嘆,這個房間竟然這樣久了還是這樣,永遠的原木色,衣櫃,書桌,地板,它們統一散發著陳舊的味道,櫃子裡的書也都是舊的,泛著黃,冒著灰煙,窗邊的蘭花也早早枯死,眯眼兔子拖鞋,蘑菇面霜,夢幻的水晶珠簾通通都掉在地上,黃苜宿輕輕把它們撿起來,放回電腦桌子前。
大型電器都在這個房子裡,就差冰箱沒進來了,所以外人眼裡都會認為這家的父母是超愛女兒的,會把很多好東西都一股腦塞給女兒,可是,明明知道女兒比兒子優秀,卻還要把女兒送去師範當個老師,過那種一眼能望到頭的生活,這樣的父母,又怎麼不算是重男輕女呢?
黃苜宿實在想不通這些父母的想法,有一瞬間,她竟然覺得無父無母十分輕松。
這是個一臺老式電腦,在黃苜宿把東西放上桌時電腦螢幕忽然自動亮了,是女明星阿嬌在千機變中的劇照,穿著一身棉質的藍色長襖都難掩天姿國色,黃苜宿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又是一個忽然,一個資料夾挺特別的,叫鐘欣桐,就是香港女明星阿嬌另外的名字,黃苜宿點進去看,就是這個無意的瞬間,讓她頭皮發麻,全身發麻,她原本以為這裡面全是女明星的照片,可這裡根本沒有一張女明星的照片。
全部是低畫素,帶著白色波浪的照片,再放大來看,黃苜蓿大氣不敢喘一下,整個人從頭到腳一陣寒涼襲來,她忍不住哆嗦,牙齒痠痛,胃部絞痛,眼淚和口水不知道先流哪個先,總之,這資料夾裡的東西讓她不舒服。
這是什麼?
這是?
這…
這竟然全部都是…我…的照片?
少年時期,黃苜宿和戴星子都沒有手機,她們之間的合影少之又少,記憶中,治療眼睛的店鋪旁邊有個雜貨店,裡面破破爛爛的,零食都全部蒙了一層灰,但卻有當時女孩們最喜歡的,最前衛的大頭貼機器,黃苜宿不吃早飯也要存錢拍照,那會她們一口氣拍了二十塊的照片,足足有幾百張大頭貼,那會,黃苜宿的父母管得嚴,不讓她玩這些東西,她只能忍痛割愛,把全部照片都放在戴星子這。
是星子把年少時期的大頭照都導進了電腦,然後一一儲存?在大頭照的下面,還有照片,這不是大頭照,雙人照,不是開懷大笑的直面鏡頭的笑容,所以黃苜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的臉都快要貼上螢幕了,她看見了,這些照片…有綠色的沙發,有高床,有快遞,有鵝黃色透明的被套,有吧臺,有快遞盒…這是她那個靠近汽車站附近的家!
這是從娃娃眼睛裡的視角!
但好在沒有一張裸露照片,可按理說不應該,她脫衣服換衣服都在這個房間裡,甚至解決生理需求,有時候她都不蓋被子,就直接按摩了。
黃苜宿覺得張仙影也許說的是對的,也許娃娃裡的攝像頭真是戴觀水裝的,男人畢竟對這些東西有天然的嚮往。
黃苜宿的心七上八下,她拉扯過張仙影,她指著電腦螢幕,張仙影也一副瞭然與心的態度,他挑著眉,彷彿在說,看吧,我就說了吧。
就在兩人想把這事往更深處看時,房間的門開了,吱吱吱,像老鼠啃木頭,也啃食著兩人的耳廓,他們齊步回頭,又立刻鬆了一口氣,不是大人們,是戴觀水一個人。
在先指責戴觀水前,好像就能忘記星子的離去,黃苜宿開門見山,“你送我的玩偶裡竟然有攝像頭?”
空氣中一陣沉默。
戴觀水盯了眼電腦,不慌不忙解釋:“不是我裝進去的,是星子。”即便妹妹的死跟黃苜宿有關,他好像也沒辦法理直氣壯面對黃苜宿,戴觀水永遠覺得他欠她什麼。
空氣中又一陣沉默。
最終,是張仙影打破了這冷靜,他雙手環胸,靠牆,冷笑,“現在死無對證,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戴觀水:“信不信我還能把你牙齒打掉。”
張仙影,“在這之前,我也會把你的牙全部打爛。”
關鍵時刻,這兩人竟然吵起來了,黃苜宿倒是一直冷靜,她嘆氣:“星子的事,我首先跟你道歉,我帶她出門,純粹就是想讓她透口氣。”
“我知道。”戴觀水走過去,抱住黃苜宿,“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