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苜宿不太會威脅人,她自己說著說著就笑了,然後笑得根本再講不下去,“吼吼吼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地銀行上班!我在講什麼狗東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戴觀水,你會不會真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戴格外哄著她,“你說什麼我都信,那接到我以後去哪裡?這大冬天的,我一個男人吹吹風沒什麼,我怕你感冒。”
以往約著玩,都是先出來再說,但此刻的時間點和季節,確實要先想好退路才不至於寒風剔骨。
黃苜宿:“我也不知道,小縣城真沒地方去。”
如果是在大城市生活就好,可供娛樂的地方太多太多,估計手指頭都數不清楚,但他們沒有辦法,出生在這裡,工作在這裡,他們只能選擇這裡,在無聊中努力找出樂子來。
“臺球廳?”黃苜宿建議,“邊聊邊玩。”
戴觀水搖頭:“太吵了,而且跟你玩沒意思,你打的球都往我臉上沖,還有一回你忘了嗎?我以為那是隻能在網上看到場面。”
回憶當初,黃苜宿也覺得不堪,她微微臉紅,強裝理直氣壯:“你還記得呢!不就是拿球杆戳到了別人□□嘛!這種事很正常的,而且肯定不止發生在我一個人的身上,肯定也有別人幹過這種蠢事,退一萬步講,是這個小縣城的小臺球廳太小了,如果桌子跟桌子間隔距離很大我至少能捅到他脊樑骨上!”
戴觀水:“你還挺會給自己找藉口。”
黃苜宿笑:“那去網咖?”
戴觀水搖頭:“人太多,太吵,所以你是要玩遊戲發洩?”
黃苜宿:“不是啊,有包廂啊!”
戴觀水:“我不想玩遊戲。”
黃苜宿:“那去哪裡!縣城就這麼點地方,去奶茶店?請你喝奶茶!”
戴觀水:“太甜。”
挑剔鬼!黃苜宿:“我是不是給你臉了!去開房!”
“什麼?”
“去酒店!”
戴觀水:“你認真的?”他語氣細聽有一抹笑意。
黃苜宿:“別想歪了,就是跟你在酒店裡點外賣吃。”
“知道,吃什麼。”小戴鬆了口氣。
黃苜宿說:“吃燒烤。”
“好,我來點。”他很瞭解她的胃口,“牛蛙來三隻?”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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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和燒烤都由小戴來定,黃苜宿負責去接他,開著一輛不符合她形象的三輪車。
南方的冬夜讓人喘不過氣,車子也沒裝擋風棚,黃苜宿一度後悔從鎮上回縣城,她有什麼可抱怨的,來來回回不就是工作上那些破事嗎?關於同事的,關於領導的,關於壓迫,關於失去自由,關於錢錢錢,也就是這一路的風吹,把黃苜宿心底所有的怨氣一下吹化了,她此刻只有被凍得發懵的思緒,但依然向前開,向前,除了去見戴觀水,還有一個人她特別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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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戴家是很典型的老房子,在黃苜宿的記憶裡,它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特別是樓道,雖然漆黑,但牆皮不容忽視,它們有一堆用著各種筆寫下的文字和胡亂的畫,密密麻麻,比蜘蛛網還吵,黃苜宿邊上樓邊仔細觀摩,忽然間,她看見了自己的名字,這筆跡太熟悉了,她一眼認出。
黃苜宿是豬。
黃苜宿去死。
黃苜宿一頭死豬,去死!
詛咒的話很刺眼,可她卻伸出手輕輕摸著,好像這樣就能摸到寫下這些字的,她熟悉的人。
好在是冬天,手指碰到了牆壁像碰到冰,黃苜宿很快就回過神來。
咚咚咚!咚咚咚!她到了小戴家門口狂敲,門開後,小戴在穿上雪地靴。
黃苜宿則時不時探頭往裡看。
戴觀水:“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