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次是直接發的一句語音。
實驗室裡就他一個人,點開前他還是調到最低音量,側身傾耳,也不知在防著些什麼,直到她軟綿綿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
“章礪楚~”
什麼別的都沒說,她就口齒纏黏地喊了他名字,囈語一般,像陷入噩夢的人抓緊棉被的手。
章礪楚覺得自己也被抓住了。
看看時間,還剩一個多小時,足夠去她聚餐地點把她帶回宿舍再回來。章礪楚脫下實驗服,去水池洗了手,大步出門。
出了實驗室大樓便覺空氣涼潤,微風吹得他頭清目明,腳步一步快過一步,後來竟是迫不及待地跑了起來。
澤卞大學聚居區內最威風的火鍋店聚賢閣,現在臨近畢業季,店裡天天爆滿,大家聚在一起吹水吹酒瓶,吹得不夠都對不起這兒的人均消費,從裡面出來的人要麼飽得踉踉蹌蹌,要麼醉得踉踉蹌蹌。
章礪楚從學校南門出去,先經過聚賢閣的後門,本想停下休整一會兒,不期然被一隻火眼金睛的尖叫羊發現了。
“啊~~~~~你真的來了!”一頭火紅長發的小姑娘就抱著膝蓋坐在後門邊的臺階上,看見他高興地滿臉傻笑,彎彎的眼睛亮若星辰。
章礪楚第二反應是,糟糕,被她抓著自己這麼上趕著的樣子了。
第三反應是,還真醉了?
走過去,她一把抱住他膝蓋,章礪楚哭笑不得。
“章礪楚~”這會兒她又不樂了,一把哭腔,高高仰起頭看著他,活脫脫一個受了委屈的小朋友找到家長告狀的樣子。
“你知道他們有多過分嗎?不知道誰說出去的我最討厭吃蟹柳,他們就罰我遊戲輸了吃蟹柳,還美其名曰照顧美女我呸呸,蟹柳那麼難吃,明明是麵粉捏的,非要取名叫蟹柳,你說這不騙人嗎?我肯定不吃啊,我酒量還可以的,看我把他們都喝趴了……”
她今天穿的一條牛仔短褲,雖然沒有熱褲那麼短,但是有幾個破洞,她一邊跟他訴說自己的英勇,那腿就一邊亂蹬。
“先起來。”章礪楚雙手伸給她。
容元收聲,紅紅的嘴唇抿了抿,很有禮貌地問他:“學長,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章礪楚說:“不可以,我只是扶你起來。”
“那我不起了。”
“行。”章礪楚幹脆地把腿抽走,“那我先回去了。”
“嗚——”容元把嘴一撇。
章礪楚定住,施捨地只給她一隻手:“起不起?”
容元見好就收,兩手扒拉住他的手,他手腕一翻,竟然像捉犯人一樣把她兩只纖細的手腕都一起抓住,一下子用力把她提了起來。
不是裝的,容元真被他這驟然淩人之勢刺得腿軟,直直載進他懷裡。她一身酒肉泡出來的俗臭,而他身上的幹淨的香氣,帶有一點實驗室裡某些試劑的冰冷質感。
有細細的電流竄過她的身體,她鬼使神差說了一句:“夏天的雪……”
章礪楚一震:“什麼?”
只是一霎的靈感,容元很快拋諸腦後,在偷偷嗅他的氣味,隨口問他:“你怎麼不誇我,我把他們都喝倒了。”
“……”章礪楚把她拉開,淡漠的眼睛審視般盯著她:“把自己喝成這樣,也值得誇?”
容元順坡下驢:“不值得。確實喝多了,走不了直線,可能會摔倒。所以,可不可以牽你的手?”
“……”
章礪楚最終給她扶住小臂。
沿路種滿了香樟樹,身邊的人和滿街的樹都散發著幹淨清新的淡香。容元聞著,酒勁兒散了點,開始動腦筋。
“師兄,我們去哪?”
“送你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