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姜至問他什麼時候回西途,馬上快除夕,再不回就晚了。
李惟鈞沒有訂返程的機票,也就是說他沒準備立馬就走,“回去也是我一個人,我再陪你兩天。”
姜至聽得不舒服,李惟鈞寬慰道:“我姐得回她公婆家,她公婆對她很好,拿她當閨女看,我很放心。”
“每年都是你一個人嗎?”
“嗯,他們會叫我一起去過年,但我覺得不太自在,姐夫還有個弟弟,所以我每次都是在民宿過,往常過年的時候民宿有好多住店的。”
姜至往他懷裡擠了擠,“那以後我跟你一起過。”
想好了,什麼異地不異地都不是問題,兩個人在一起無論在哪都是家。李惟鈞說他在準備往清潭挪,而且方其瀾全力支援,她說只要他們幸福,在哪裡都無所謂。這更讓姜至覺得她正在經歷一段被人看好,被人祝福的感情,得更加珍重地把握住他。
也讓她更加確定了一件事——
她要考西途教育局。
但沒想到首先不同意的就是李惟鈞,他說:“太遠了。”
“誰說的?你過來都不覺得遠。你不希望我放棄這邊,換位思考一下,我也不希望你放棄你好不容易在西途得到的一切啊。”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顯然又想到了很多事。
姜至感到心裡暖融融的,“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我父母家人都在這邊,他們確實很重要,但是,你也很重要呀,而且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現在聯系起來也很方便,想他們了一張機票就能隨時飛回來。”
李惟鈞還是不贊同:“你是他們掌上明珠呢,就這麼跟我跑那麼遠?說實話,我是父母我也不願意。”
“我理解的,我會好好跟我爸媽聊一聊。但最主要的是,我也很捨不得西途的孩子,所以我才想在那邊接著搞教育,這不是我心血來潮,前幾年的崗位分數我都已經查過了,以我在清潭的成績來看,穩穩上岸。大家都擠破了頭想往東邊考,無非就是因為這邊不偏遠,但西途其實也不差。”
李惟鈞看著她真摯的雙眼,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不要有壓力哦,我想去西途並不只是因為你,還有我那三個班的學生,我真的不想留在清潭一次一次看著我自己差零點幾分進面了,很打擊人的。”
李惟鈞靜了片刻,“你準備你的,我接著準備我的。”
姜至給了他一個沒聽懂的眼神。
“想留在西途就留,不想留在西途我還能陪著你再回來。”他偏頭吻了吻她的唇角,“你是自由的。”
……
這個時間的秋谷年味十足,大街小巷都是趕大集買年貨的人,姜至還從來沒有逛過農村大集,和李惟鈞一邊逛一邊吃,走到老家門口,他雙手已經提滿了東西,都是她買下來吃了一兩口就塞給他的。
老房子常年沒人住,也就李惟鈞清明掃墓的時候回來待一個晚上,屋裡的傢俱蓋著防塵布,很多老物件已經鏽跡斑斑,但李惟鈞都留得好好的。
“冷吧。”李惟鈞摸了摸姜至的手,找來一個電熱油汀放在她腿邊,研究了半天也沒能開啟,“可能是線受潮了,我先去給你灌一個熱水袋,等會兒準備好東西咱們就去看我爸。”
姜至拽住他,“你先去準備東西吧,我在屋裡走走就不冷了。”
“那我趕緊,東西趁熱吃,涼的就別動了。左邊的屋是我的,你可以隨便看看。”
隔壁屋空間不大,李惟鈞小時候也沒怎麼在老房子住過,高考結束回來辦喪事才把這間屋子騰出來收拾成他的臥室,只有一張床一個櫃子和一張桌子,桌子還是老式的八仙桌,上面放了塊玻璃,玻璃下壓著一些黑白老照片。
姜至朝外揚聲:“我可以看看老照片嗎?”
“可以!還有一部分在桌子下面的箱子裡。”李惟鈞說:“我去趟超市,就在前面,馬上回來。”
姜至一邊應聲一邊低頭,八仙桌下放了三個大瓦楞紙箱,最前面那兩個裝著細碎的物件,有兩套麻將,一套象棋,一把檀木算盤,一個上發條的老時鐘,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日用品,相簿壓在最底下。
翻了翻,都是李惟鈞爺爺奶奶的,還有李爸結婚時照下的,僅有一張照片上頭有李惟鈞,那時的他很稚嫩,臉肉乎乎,是他在醫院陪護李爺爺拍的,祖孫三個人,在鏡頭裡留下了唯一一張合影。
姜至越看越心酸,合上相簿在地上蹲了會兒,沉默著去看最後面的箱子。
小學初中和高中的畢業照應該還留著吧,他說除了課本以外,其他東西都沒丟,前面幾個箱子都不是他的東西,姜至想,最後這個箱子裡應該就是了吧。
一開啟,果不其然,最上面是他用過的筆記本,高中的筆跡大氣但沒有現在那麼連筆,筆鋒很鋒利,字如其人?姜至笑笑。他明明很溫柔,字如其人在他身上並不適用。
下面壓著的是一個厚厚的試卷收納冊,上面貼了標簽,分門別類把各個學科的試卷做了整理。這種收納冊表面光滑,裡面是透明的塑膠袋,a4紙大小,特別愛起靜電,經常吸頭發,稍不注意還會把紙吸上。
姜至把收納冊拿出來,沒想到時隔多年,它質量還真不錯,靜電依然有,還真的把一張b5大小的紙吸到了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