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的事情,沒理清楚的頭緒,早上一看見她就更糾結,更亂。
李惟鈞的嗓子澀了,“但是我還沒想清楚。”
那之後,李惟鈞沒再找過姜至,姜至也沒有找過他。
實際上是姜至沒工夫找他。
公寓很幹淨,姜至扔掉前租戶的床墊和遺留物品,用消毒水拖了遍地,擦了擦桌椅就收拾好了。
因此李惟鈞送她來公寓那天下午,她就跟hr約好了面試,西途這邊短期工作不好找,只有語音直播,人事專員和教培,姜至都面了。
教培當場就出了結果,姜至口條不錯,形象好,畢業的大學也厲害,試講完,校長當即就拍板給她透過了,第二天就可以正式上崗,工資一月一結,底薪三千五,一週雙休,有餐補和交通補助,主要負責教初中語文。
待遇還可以,姜至推了另外兩個公司,一猛子紮進教培班裡,西途還沒放完寒假,教培機構忙得很,校長給了姜至兩個初一的語文班,上午講一個小時下午講一個小時,晚上還有一節初三的語文班。
姜至信心滿滿上崗,一開始覺得初中生嘛,語文課很好教啊,她教師資格證是高中的,初中的東西基本沒什麼問題,結果現實讓她發現自己想錯了。
兩個初一語文班是她從別的老師手裡接過來的,教之前,校長特意叮囑過這些初一的小孩很鬧騰,不好管,讓她嚴厲些,之前那個老師就是因為管不住學生,總是被家長投訴所以才換成了她。
姜至帶班一開始還可以,她上課很嚴肅,基本上沒有學生敢在她面前胡鬧,但時間一久,問題就多了,孩子們明白她就是個紙老虎,上課說小話的、走神的、搗亂的一下子全冒了出來,最過分的是還有人當著她的面用手機加q.q好友!
半個月裡,她接到四次家長投訴,有的嫌棄她講的內容太淺顯,有的說她作業留的太少,有的說她留的太多。
最讓人難受的一次,她在家長群裡反饋最近學生上課學習狀態,也沒有指名道姓說誰不好,私下卻有個家長來對號入座,可能是覺得丟臉,說她管得真是太寬了,說她對孩子太嚴厲,還說孩子能坐在位置上聽課就不錯了,學得好不好無所謂,最後纏著校長要再換個老師。
姜至第一次被氣到無語,她盡心盡力結果好心被當驢肝肺了!想著要不不幹了吧,這費力不討好的活誰愛幹誰幹,但又不想中途放棄,那不是她的風格。
實在沒忍住那些委屈,才跟任麗娟打電話哭,“我為了上課嗓子都快喊啞了,而且他們課時費都很貴的!我就是不想讓他們在輔導班浪費自己爸媽辛苦賺的錢,我有錯嗎!”
聽她哭任麗娟其實也心疼,但是嘴硬:“看吧,至至,早跟你說過了,不要把任何事情想得太簡單,你就是沒出過社會沒經歷過毒打。”
她本想著姜至經歷過這次能明白過來,自己一個人單過沒那麼簡單,沒準兒就能知難而退回清潭了,結果姜至被她這麼一激,更崩潰了,也顧不上什麼丟臉不丟臉賭氣不賭氣了:“媽媽你怎麼這樣!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嗎!我不就是想聽一句好話嗎!”
任麗娟把那些勸她回清潭的話咽回去,“好了好了,別哭了,你現在是老師呢,就別哭了,我相信你,對你有信心。”
“老師為什麼不能哭?”
“你爸幹了幾十年教育,遇到的學生比你多了去了,什麼樣子的都有,你什麼時候見你爸哭過?”
“我爸是男人啊!”
任麗娟反問:“男人為什麼不能哭?是你爸比較堅強。”
姜至:“……”
錢難掙,屎難吃。
但哭完之後也得咬牙忍著。
一個班十幾個學生,有程度好的有程度差的,不可能完全按著某一個學生的進度來,姜至只能想辦法慢慢磨合,每天都磨破了嘴皮子跟家長溝通,跟學生溝通,睡覺都在琢磨怎麼才能把課講得更有吸引力,變著花樣設計上課形式,總算是摸出來點門路,結果初一這邊剛有點走上正軌的意思,校長緊跟著又給了她兩個高三一對一。
一節課她能拿兩百,有錢不賺是傻子,於是姜至每天上完兩個小時的班課,還得去當家教。
早上八點半到崗,晚上再研究研究教案,備備第二天的課,回家就到了晚上十點。
早出晚歸,分不出其他精力去幹別的,每天連覺都睡不夠。
三月中旬,好不容易這一個階段的課能告一段落,不用早起上課,姜至以為能歇歇了,卻忘了還有續報期這一說。
這期間每晚都要加班到十一點多,第三天續報,姜至熬得頭疼,下班後跟喬映謠吐槽教培真不是人幹的活,而且跟初中生接觸她感覺心累到不行,有點懷疑自己將來要是支教,會不會也被那幫孩子搞得焦頭爛額。
除此之外,唯一比較讓人感到開心和慰藉的是續報期結束,她第一個月工資發了六千多塊,家長反饋也還不錯。
姜至把工資條和家長反饋統統發給了任麗娟,讓她挑個自己喜歡的禮物,她付錢。
續報期最後一天,姜至沒吃晚飯,十點鐘就把資料整理好了,明天就是週六,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回床上大睡一覺,這段時間早起晚睡,精神頭都快熬沒了,在公司樓下大堂坐著等滴滴都眼皮打架,打來的電話也沒看是誰,閉著眼就接了起來。
“姜至。”
熟悉的男聲讓姜至一下子清醒,看了眼來電人,是個沒儲存的陌生號碼,她淡聲:“有事嗎?”
“你去西途了?”梁嘉西問:“什麼時候回來?”
姜至打斷他:“梁嘉西,我們已經分手了。”
梁嘉西噤聲,交往那麼久,他是第一次聽到姜至用這樣的語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