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文又失眠了,每次他心裡有事兒的時候,他都會下意識地宿在張柳氏房裡,不為別的什麼,可能就是一種習慣,可能,單純就是因為心安。
張柳氏坐在梳妝檯前,對著鏡子梳整著長髮,看著鏡子裡日漸容顏衰老的自己,也是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淑儀今天的話,你懂了麼?”張堂文依在床頭,看著張柳氏。
張柳氏微微頷首,“懂...淑儀是個懂事的孩子,想要幫襯咱們,維護張家的臉面,卻又不能戳到我們的自尊心...難為他們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層意思...”張堂文默默地向下滑了滑,讓頭依靠的更舒服一點,“淑儀...是把自己當做你的孃家人了,是想替你發聲...”
張柳氏拿著梳子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輕笑道:“老爺別想太多了,淑儀那孩子,還是小孩子心性,也是心直嘴快的很...”
“心直...口才能快,說明她在心裡就是覺得玥娥...佔了你的地方...”
張柳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久不保養了,臉色要暗沉了許多,她默默地拿出當年張堂文送他的雪花蜜,塗了一點在手上,放在額上輕輕地揉著,“佔不佔地方...無所謂的,錢妹妹只要一心對你,她能幫到的,比我多...”
“你也覺得她奪了你的位置麼?”
“沒有...”張柳氏微笑著看了張堂文一眼,“若是老爺哪天不喜歡我了,便是沒人來搶,那地方也不是我的。老爺念我,誰來,那地方都還是我的。”
若是往常,張堂文真想起身抱住張柳氏,可今天,他卻是毫無想法,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丁淑儀說的那句話,“世間總有個先來後到,人心就那麼大點地兒,人多了,總會擠的!”
我做錯了?張堂文很久沒有如此質疑過自己了。
可是直到如今,他仍然覺得自己最愛的人裡,有張柳氏。
有,卻不是唯一的了。
又是一個各懷心事的無眠之夜,張堂文在夢中仔細地端詳著張柳氏和錢玥娥,都是讓他牽腸掛肚的人,這種感覺,是在張秦氏和小張氏那裡完全沒有過的。
相比之下,她們只不過是湊合而已。
天亮之後,張堂文去到劉家染坊,並不費太多力氣便把價格談妥了,別說張圭泗他們絕對有能力將這裡盤下,便是如今張家賬上還留著的現銀,都夠了。
等張堂文辦完買賣手續,便讓人送到張圭泗手裡了。
張堂文站在大門口,望著東門城樓斑駁的青石磚,不禁有些發呆了。
張堂昌似乎是騎著馬剛從外面回來,瞧見了張堂文正傻站在門口,便讓下人牽著馬先回去了,自己晃到張堂文身邊,猛地一拍他的肩頭,“哥!”
“嚇我一跳!”張堂文心裡突突地直跳,忍不住還了張堂昌一拳,“作死呢?這些天跑哪了?”
“我啊?跟著他們去山裡看了看煤礦,瞭解了一下,那傢伙,感情挖出來的黑黢黢的全是銀子啊!”
“煤礦?你又想什麼歪主意?不是熟門熟路,可別...”
“行啦...就如今咱家這家底兒,也玩不轉那煤礦啊!”張堂昌眯著眼睛笑了笑,“倒是啊,在礦上打聽了一下高德寬...”
“有人認識他?”
“可不,有兩個東家是在洛陽那邊跟高德寬開過礦的,知道這小子的底細!”
“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