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後花園,張堂文一直把錢楓帶到了張柳氏的房中,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依著張柳氏的性子,必然不會帶著張秦氏一同來的,這種事兒,還是需要和張柳氏這個識大體的婦人商量。
錢楓四下打量著張柳氏的房間,古樸有序,卻盡是素調的,想必該是個大家閨秀才對。而且,先前在漢口聽得張堂文與張堂昌口中的張柳氏,都是個溫潤如玉卻又心思縝密的可人兒,方才路過時一瞥,卻分不出哪個是本尊,心中不免有些期待了。
不多時,張柳氏果然一個人回來了。
張柳氏站在門口,默默地打量著錢楓,錢楓也緩緩站起身,朝著張柳氏微微躬身。
“老爺...這位是...”
“我是南洋華商‘大興隆’錢家嫡女,單名一個楓字,閨名...喚做玥娥!”錢楓朝著張柳氏蹲了個萬福,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紹道:“我與南陽楊鶴汀是舊友,此番來宛突生變故,貿然來訪還望見諒!”
張堂文微張著嘴巴,默默地和張柳氏交匯了一下眼神,錢楓還有閨名,這還是第一次聽說。看來這個錢楓,只不過是她識人的假名吧!
張柳氏也是微微一愣,默默地還了禮,走進屋來,張堂文把錢楓的來由和南陽城中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聽得張柳氏也是微微皺了眉頭。
“老爺...既是如此,那錢小姐...便不可以真名示人了。萬一謝老道那邊有所覺察,登門要人...”
“整個大興隆裡,知道我乃女兒身的,不過三兩人,又都不在漢口,明面上,我只是錢家派駐漢口租界的嫡子而已...”
“錢家...難道並沒有嫡子?”
“這在南洋諸國華人圈裡,並不是什麼密事,只不過在大清,知道的人不多罷了!”
“所以...便是謝老道來要人,我也是無論如何都交不出來的。”
錢楓默默地點了點頭,“但是謝老道為人陰毒,手段出人意料,我還是不以錢楓之名識人的好!暫時,還請張老闆和夫人就喚我玥娥吧!”
張柳氏打量著錢楓,雖是穿了女兒裝,卻沒半點妝面在臉上,便默默地上前拉住錢楓,坐到自己的梳妝鏡前,取出幾幅頭面來攤開了讓她選。又拿過粉撲和眉筆,為錢楓補了補妝。
張堂文尷尬地站在一旁,瞧著張柳氏細細地為錢楓畫著眉,透過妝鏡,反映出錢楓愈發精緻的五官,心中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蠢蠢欲動。
“錢...玥娥姑娘,尚未婚配?”
錢楓笑了笑,盯著鏡子裡的張堂文,“心有所屬,卻不得善終而已...”
“不得善終?”張柳氏輕輕地拿起兩副耳環,放在錢楓的耳垂上比了比,“看來玥娥姑娘的那位心上人,倒是有些故事...”
錢楓看著鏡中的張柳氏,打量著她月牙一般的柳葉彎眉和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笑了笑,“我這輩子似乎註定獨行了...”
“此話怎講?”
“我自小要強,打讀私塾起,便於男孩打鬧在一起,堅信女子並不比男兒差到哪裡!更不提什麼打情罵俏的男女之事了。後來我父親病重,錢家無子為繼,只有我與兩個妹妹,我便化名錢楓接掌大興隆在大清的生意。如今二十有六,入眼男子不過一二,卻都是有一遭相同的毛病!”
“相同的毛病?”張柳氏為錢楓插上一隻玉簪,端詳著錢楓愈伶俐的眉眼,不由輕聲讚道:“這一臉的英氣,可真是羨煞旁人。姑娘能夠看入眼的人,必定是那人中龍鳳了!”
“相同的毛病...”錢楓暗暗瞥了也鏡中的張堂文一眼,看得張堂文心中咯噔一下,“都是早已有了家室的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