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鶴汀請張堂昌回了屋子,運筆寫了三幅大字,又趁著墨揮毫畫了一幅春江獨釣圖,待晾好了一併用宣紙包好,交給了張堂昌。
“筆力勁道,氣魄雄壯,連著那獨釣圖,都掩飾不住楊先生胸中的壯志豪情!”張堂昌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接過卷軸,放在身邊,“我哥哥別的不說什麼,識人這一點上,倒是遠勝於我!”
“堂昌老闆謬讚了!”楊鶴汀放下筆,放入涮桶中擺動著,“所謂書法,工整有餘只看揮灑自如,不同人寫同樣的字,卻是非一般的境界。鶴汀不過是深愛此道,說不上什麼大家。”
張堂昌也是一笑,坐在一旁四下打量著,這簡陋的小屋裡,只是書多,其他一應物件都是從簡,就連書桌上的文房四寶,都不是什麼招牌貨色。
“聽哥哥說,楊先生出身富貴,卻勤儉節約,胸懷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堂昌是俗人,商路上天賦寥寥,只會個舞刀弄槍,琴棋書畫無一所長,吃喝玩樂倒是一把好手,不似我那哥哥,說起話來一套又一套的,我撿著俗套說,回頭我置辦幾套像樣的四寶來,讓春福給先生送過來。”
楊鶴汀與張家兄弟也認識不斷了,知道他們的秉性,也不好再推辭了,笑著拱手回禮道:“那就先謝了,一套便可!堂昌老闆日後要是有需,但講無妨!”
“楊先生客氣了!”
說話間,春福領著兩個醉仙樓的夥計提著食盒回來了,春福指揮他們把飯菜端上來,摸了兩個包子便出去了。
“春福天性可愛,只可惜在家被堂文兄壓制過頭了...”
“我那個哥哥,端的是尊冷麵佛,我小時候就不喜歡他,沒少較量拳腳!”張堂昌伸手請了一下,便動了筷子,先夾起一隻包子,用湯勺接了,吸吮起湯汁來。
楊鶴汀平素也是清淡慣了,撿著沾汁羊肉用了兩口。
“楊先生...我聽說,廣州那邊...亂了?”
楊鶴汀挑了挑眉頭,藉著起身倒茶的空,看了看窗外,這才坐下為張堂昌續了些水。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楊鶴汀默默地端起茶盞,先飲了一口,剩下地都撒在了地上。
“都是我同盟會的好兒郎,可惜了...”
張堂昌費勁地吞下了一塊火腿上的筋肉,看了楊鶴汀一眼,“這麼說,廣州那事兒,確實是先生的同志所為了...”
“是...孫逸仙堅持在南方尋找機會,以圖割據江南,劃江而治!”楊鶴汀長嘆了一口氣,“可是廣州將軍剛剛被行刺,廣州防務正是嚴陣以待的時候,這時候起事,成功性屈指可數...”
“你們這些黨人的意見,也不盡一致啊...”張堂昌滿不在乎地撕下一隻雞翅膀,用手去起骨頭來,“不過這麼鬧下去,雖說可惜了那些卿卿性命,倒也讓整個大清都風聲鶴唳了,這麼弄下去,朝廷必然往南方增兵,那麼...漢口那邊...是不是...”
楊鶴汀卻是虛虛地抬了抬手,“武漢三鎮易攻難守,絕非上佳選擇...何況如今的黨人大多聚集在南方,孫逸仙遠在海外籌款未歸,此事,不提也罷!”
張堂昌也是一笑,“以我對用兵之法的見解,越是大家都覺得不行的,越是鬆懈!金角銀邊草肚皮,總有人明白這個道理!折騰到現在,未聽聞你們有過據城搖旗吶喊的,只聽得一日過去,便是朝廷的大捷!如何讓搖擺不定的人信服呢?”
楊鶴汀抿了抿嘴,莫不言聲地拿起筷子,懸在幾道菜上,卻是痴痴落不下筷子。
“楊先生...我每去一處新酒樓,便先看旁桌的菜式,哪道菜最先見底,此必為招牌!逛窯子也是一樣,約不著的,最是溫潤如玉!如今的朝廷,也知道你們要在南方鬧事,恕我直言,你口中的這個孫逸仙,是不是拿著逛窯子的態度來舉事啊?當紅的頭牌,那可得下血本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