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夏老三整理了行囊,換了身便裝,一路北上,不經水路而取南襄道從陸路經襄陽、新野去往南陽。
途徑新野縣地界,夏老三花了一半津貼買了許多東西,送到馬雲卿的家中,以示感謝,順便替他報了平安。
拜別馬雲卿的雙親,夏老三來到了新野縣城中,時逢廟會,縣城中各處都是人山人海,十里八鄉的百姓都齊聚城中,看猴戲,聽梆子,吃糖葫蘆,喝蓋碗茶,倒是難得一見的熱鬧。
夏老三在人群中這兒瞅瞅,那看看,反正天色也已經要暗了,索性準備在城中歇腳明個趕早了。
轉了兩個戲臺子,來到一處空場,卻見這裡搭的是一個法壇,九瓣蓮花節節高,正中坐著一個半大娃娃,塗抹的唇紅齒白眉心點著一枚紅痣,正裝模作樣地在臺子上打坐,似乎充耳不聞這四周的喧鬧。
場子四周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百姓,有些個人甚至虔誠地跪倒在了地上,雙手奉上銀子,跟幾個白衣使者一般的人物換符水喝。
夏老三不由一愣,這場面之前也見過,無非是設壇做法糊弄人唄!
但在南陽那邊早就沒人信這玩意兒了,怎麼新野這邊還有,而且看樣子信奉的人還真不少。
場子中間,法壇下面,一個手奉拂塵的男子將辮子盤成團,頂在腦袋上,正在賣力地吆喝著:“信者永生,驅災辟邪。天下一心,唯我獨尊。”
這該是,一心會了。
鬧義和拳時候的老東西了,怎麼到現在還敢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吆喝?
夏老三不由想起了在老家打死的那個黃家走狗,他和那幾個潑皮,就是當年跟著一心會招搖撞騙闖蕩出來的,這些人,真本事沒多少,仗著一點皮毛功夫蠱惑眾生。
以前吧,還有人出來喝個符水錶演個金鐘罩鐵布衫什麼的,現在,乾脆弄了個童子般的娃娃直接就吆喝起來了。
真是,這年頭,連騙子都貪圖省力了。
夏老三皺了皺眉頭,正準備扭頭離開,卻聽得人群中有人吆喝了一句,“時辰差不多了!倒是燒不燒啊!”
燒?燒什麼?
夏老三扭臉一看,卻見一群信眾正有些癲狂的振臂高呼著一心會的口號,衝著法壇吶喊。
法壇下的那個手奉拂塵的男子從旁邊的火堆中拿出一隻火把,竟是徑直走向了法壇。
難道...他要燒了那娃娃?
夏老三的雙眼頓時充了血,腦子一嗡便衝擠著人群往裡面去,眼見那火把上正冒著熊熊火焰,就要舔舐到九瓣蓮花的座底兒了,臺子上的那個孩子卻儼然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依舊閉眼打坐,臉上還帶著玩樂的笑意。
夏老三急得連聲高呼,卻是在這群情激昂的環境下完全湮滅了,圍攏上前的人群接踵摩肩,讓夏老三始終無法擠到前頭,眼看蓮花的座底兒已然燒著了,夏老三急得拔出手槍立時便朝天開了一槍。
忽如其來的槍聲劃破長空,倒是讓周圍的人們下意識地躲閃開了,夏老三趁這空隙,趕緊衝上前去,一腳把手持火把的傢伙踹翻在地,雙手飛快地撲打著法壇上的火苗。
圍觀的人們頓時愣住了,個別膽大的人頓時上前來要拉扯夏老三,夏老三畢竟年輕力壯,一擺手便把他們推到一邊去。
法壇上的娃娃這時也是睜開了圓溜溜的雙眼,傻愣愣地看著下面的夏老三,看起來似乎有些好奇。
被踹翻在地的那個使者捂著胸口站起身來,指著夏老三怒喝道:“你...你...這是妖邪的幫兇!他要阻止我們獻祭童子給天帝,他要讓我們永世不得翻身!快阻止他!打死他!”
圈裡的幾個使者打扮的人頓時連連呼應,攢動著本是一臉茫然的信徒衝上來制止夏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