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雨也早就停了。
夏老三扛著麻袋裡的女人已經走了很久了。
因為天亮後莊子里人就多了,他一個男人扛著個女人,怎麼說都解釋不清楚的。
夏老三一手扶著肩頭的女人,一手將包裹緊緊地護在胸前。
也不敢走大路,只尋著齊人高的苞谷地裡鑽,反正走的都是正方向,遲早能走到南陽城邊,走到南陽城邊,夏老三就知道怎麼回家了。
包裹裡有兩錠銀子,可以給家裡的破屋收拾收拾。
還有一些銅子,可以買點糖鹽給老孃做頓好吃的。
懷裡還有槍,有了這個,誰還敢欺負俺!
肩上,肩上還扛著個女人,撿的!
想到這兒,夏老三不由打心底開始傻笑起來,走起路來都似乎輕快了許多。
走著走著一個不留神,腳就踩到了水坑,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歪倒在了泥地裡。
夏老三顧不得許多,趕緊去把滾落的包裹拾起來,回身去看麻袋,卻是一愣。
一雙可憐巴巴的大眼睛透過昨晚他解開的口子,藏在一縷亂髮後面,緊張地盯著夏老三,看得他心裡頓時很慌。
夏老三四下看了看,全是苞谷沒見人,便緊張地搓了搓手,蹲下身子,把包裹夾在身子下,動手把麻袋的口子使勁撕開。
那個女人緩緩地從麻袋裡拱了出來。
一同扯出來的,還有半截白布。
這女人是戴孝的?
女人傻傻地看著夏老三,完全不顧臉上還有昨晚被打出的血漬,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夏老三看,看得夏老三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夏老三沒碰過女人,但他知道女人是幹嘛的,他那瘸了腿的哥哥曾經有過一個媳婦,老家落難逃荒時,跟了他哥哥的。
後來沒兩年功夫,嫌家裡窮,趁夜沒了蹤影。
從那天起,夏老三就再沒這麼近距離的看過女人。
“你...你木事吧!”
女人遲疑地點了點頭,似乎醒過了神兒,她慢慢地站起身,四下看著,該是在看這兒是什麼地方。
夏老三揉著腳脖子,緩緩站起身來,指著南邊方向,說道:“昨黑兒俚語:夜晚,晚上)俺給你從那邊莊子扛過來的...有倆男裡...想那啥你...幹壞事哩!”
“俺記得!”
女人的聲音嬌柔悅耳,聽得夏老三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你要回去...俺送你...”
女人望了望南邊,淚花像泉水一般奪眶而出了。
“哎...哎...恁咋哭開了,你要回去俺還給你送回去啊!”夏老三慌里慌張地揮舞著手臂,卻仍然阻止不了女人放聲號哭起來。
還好這附近似乎沒有來往的人,女人嚎啕大哭了許久,哭的夏老三整個人都木了,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許久,女人的聲音漸漸低了,她跪向南邊,手拿白布,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夏老三不知道該幹啥,他也跟著慢慢趴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瞅著女人。
女人磕完頭,一回神,看見夏老三撅著屁股,看著自己的模樣,不由破涕而笑。
夏老三見女人笑了,也跟著樂了起來,逗得女人愈發停不下來。
女人皺著眉頭一把將夏老三推了個踉蹌,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