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帶血的手掌狠狠地摁在地上,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強逼著自己帶血的膝蓋跑動起來。呼呼的風聲落在我耳側,卷動著滿地的塵土,我用力地張開了嘴巴,想讓缺失的空氣進入我的腹腔。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我一停,謝言就離我越來越遠,我就要追不上他了,可我一旦跑起來,胸肺每一處都在叫囂著疼痛,吞進了不少飛舞的沙礫。
到了最後,我的雙腿如同灌上了鉛,再也堅持不住,地上的沙土柔軟,又生出無限的阻力,我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不論是面上還是手上,亦或是膝蓋處的傷口,都沾上了尖銳的沙礫,我疼得哭了出來,絕望的哭聲似是被拋棄的幼貓的哀鳴,傳遍了整個空曠的沙丘。
“謝言!你等等我!”
“你等等我!”
“我是小秋啊。”
“我求求你了,你等我一下!”
可是沒有人回頭來看我一眼,車隊馬不停蹄地滾滾向前,從未為誰停留,我的聲音被冷風割裂成無數細小的塵埃,四處飄散之後,便落到了腳下。
謝言不會,也不再,需要我假惺惺的愛意了。
思及此,我忽然覺得什麼都沒有意義,只頹然地臥倒在地上,像是即將枯死的樹木在等待一場不會降臨的冬雨。長而久的緘默過後,我靜靜地望著昏黃的天空,自暴自棄地想,謝言沒了我這個害人精的禍害,應該會過的很好。
可是我不好。
我愛對了人,做錯了事。
老天卻不願意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我想到這裡,滾燙的淚水就順著眼角滑入我的臉側,嗚咽的哭聲不可遏制地從喉管中洩露了出來。
我深深地t陷入絕望當中,但此時,我眼前忽然映入了一雙富貴的金絲履靴,一個人來到了我身側,他蹲下來與我對視,瞧見我通紅的雙眼以及周身的血跡,才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漂亮哥哥,他不會回頭了。”
“我是來帶你回去的。”
謝行伸手來抱我,我卻不願走,只伏在他肩膀處,哭得聲嘶力竭。
“為什麼?”
“為什麼?”
“我不過是想見他最後一次罷了。”
謝行保持著沉默,靜靜地任由我發洩心中的情緒,只在最後說了一句。
“忘了太子哥哥吧,你太痛苦了。如果愛是一件令人這般痛苦的事,我寧願你全都忘掉。”
我擦掉臉上的淚,只回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會忘記鬱仇嗎?”
“絕不會。”
“我也是。”
那日過後,我又病了數日,身上的傷口纏著層層紗布,看著觸目驚心。
謝行讓我好好休息,我卻只與他商量尋找神醫之事,他知道我想做什麼,並未拒絕,便用我的病做幌子招了許多民間的醫者來到王府裡。
我細細地排查過一遍,又問過當日謝言的傷情,將這些都仔細地告訴篩選過後的神醫。他們受了我的囑託,便出發踏上了蠻夷之地,我並未讓他們透漏是為我所託,只讓他們上門去瞧瞧謝言的傷。
但懷信告訴我,這些醫者無一例外都被趕了出來,他們說謝言諱病忌醫,拒絕醫治自己的傷腿,每日都由輪椅代步,性子也變得陰鷙乖戾,府上的人皆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腦袋就落地了。
“竟是如此。”我低低出聲,將皇上越過謝行無端賜給我的黃金交給懷信,“將這些黃金分發下去,這些醫者大多老邁,這一來一回頗耗心力,還被人趕了出來,心中難免不快,我做些補償也是應該的。”
懷信點點頭,接過那些金子,又猶豫著問道,“那之後還要繼續找能醫治腿疾的大夫嗎?”
“繼續,將懸賞的黃金再加一倍。”
“是。”
只要我還活著一日,便不會放棄。
懷信領了命令出門,又在門口差點撞上謝行。
謝行神色惶惶地跑進來,雙手都在顫抖,慌亂地與我說道,“漂亮哥哥,大事不好了,父皇那個老色胚,竟然想納你為妃子。”
我頓時手一抖,裝著濃茶的杯盞就碎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