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信果然單純,明明跟我一同去了聽雨樓兩次,卻依舊沒有將我與謝行之間的厲害關繫了解清楚。
我正要將此事與他解釋,卻聽見了門外傳來的聲音,那聲音很清亮,透著少年的一絲稚氣和青年的清澈。
“漂亮哥哥,事情辦成啦,我現在來接你回王府,晚些再帶你去天牢出出氣。”
我沒有猜錯,進來的正是謝行。
他身上還穿著未換的官服,可能因為揣著勝利的喜悅,他精緻的臉蛋上顯得神采奕奕,眼睛都笑彎了,朝我招手道,“這太子府一會兒就要被查封啦,漂亮哥哥你先跟我回王府,這裡不方便說話,等上了轎子,我再將事情細細說與你聽。”
“嗯。”我應了一聲,便讓懷信收拾好東西,跟著謝行上了他的馬車。
“漂亮哥哥,可能要麻煩你扮一下女人。”謝行上了馬車,便將一套女子的服飾遞到我跟前。
我見了那套濃豔的襦裙,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屬於封九月的夢魘再度出現,我一度認為我與謝行之間是盟友的關系,是可以託付後背的聯盟,卻沒想到,如今我的利用價值一朝消失,便是這般屈辱的對待。
我的手指不自覺蜷起,十指緊握成拳,眸光尖銳地掃回去,只冷冷回道,“謝行,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在故意耍我?”
“不是的,漂亮哥哥,”謝行見我這般,臉上立刻浮現出緊張的情緒,像是怕我誤會,他急忙抓著我的手來安撫我道,“我並沒有惡意,不是你想象中那樣,我也沒有取笑漂亮哥哥的意思。”
“只是你先前是太子哥哥的侍讀,這是天下皆知的,你這層身份不適合與我一同出現,所以才讓你扮做女人,這樣我能給你隨便套個身份,就說是我的房內人,之後你跟著我,就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我不喜歡女裝,這會讓我想起一些屈辱的過往,一心只想拒絕,但我看謝行的臉色,並沒有發現任何戲謔的成分,他是真的在為我的安全著想。
若我不照做,興許我的身份會被有心之人捅到皇上跟前去,難免會引起他的猜疑,那樣我與謝行這t些日子做的努力,取到的成果,都會在頃刻之間瓦解。
我不想這樣。
“那行吧。”
我萬分不耐地接過那身襦裙,隨意地套在身上。
“漂亮哥哥,我先帶你回王府,讓妝娘給你喬裝一番,確保看不出破綻,再帶你去天牢看謝言。”謝行朝我笑得開懷,就連虎牙都露了出來。
他這般的欣喜分明不僅是除掉了謝言這塊擋路石那麼簡單,定是有旁的好事才會讓他這般喜上眉梢。
我想到這裡,猶豫著問道,“謝行,皇上今日除了治了謝言的通敵之罪,還說什麼了?”
“啊哈!”謝行聽了我這話,立刻歡欣雀躍地要來抱我。
我連忙雙手推拒,若是讓鬱仇看見了,我還要不要命了,鬱仇可不會傷害謝行,只會無情地傷害我。思及此,我無奈地嘆氣,涼聲道,“你好好說話。”
“漂亮哥哥,好感謝你呀,要不是你出力,我是怎麼也登不上這太子之位的。”謝行笑眯眯地對我說,微勾的唇角都是甜蜜的笑意。
雖然我大概也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局,畢竟皇上就謝言和謝行這兩個兒子能當大任,謝言倒臺了,他自然要扶植另外一股勢力起來。
我只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等同於說,皇上是處理完謝言之後便立刻將謝行立為太子,沒有半點猶豫與顧念舊情,為何會這般冷靜殘酷呢?
我不懂,只想起謝言挑燈處理公務的無數個夜晚,如今卻一朝淪為棄子,只覺得心淡,也許皇家人流的血與尋常百姓不同吧,註定是更加的冰冷無情。
“漂亮哥哥,我當了太子,你不高興嗎?”
謝行的手一直在我眼前搖晃,試圖吸引我的注意力,烏黑的眼珠又咕嚕嚕地轉,“還是說,你後悔了,現在開始心疼謝言了?”
“不過說來也是,謝言的確值得同情,我父皇那個老東西,當時真的是很生氣。你是沒見著當時的情形,他直接就將硯臺砸到太子哥哥的頭上,而太子哥哥居然不避不讓,那一下看著就好疼啊。唉,我怎麼又叫上太子哥哥了,這一時半會還真是改不過來。”
謝行對著我總是話很多,一路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說了皇上有多麼多麼冷血混賬,又說了自己當了太子多麼多麼開心,還說天牢有多麼多麼可怕,謝言會在裡邊吃盡苦頭,我卻沒有與他聊天的心思,又想起了一些久遠的往事。
當年我與謝言在禦花園胡鬧時,正巧被皇上撞個正著,他氣得怒目圓睜,眉宇間戾氣橫生,兇狠地罵我是個狐媚子,說我勾引他兒子,抬腳就往我身上踹來,是謝言膝行了幾步,幫我擋下了那一腳。
如今大仇得報,我應該比謝行還要高興,可我想起這些,只感覺累,那種深而倦的疲累,幾乎要將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