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懷信撓了撓頭,猶豫著還是開口說道,“本來公子要做的事情,懷信作為一個下人,不應該多嘴,但是懷信還是不希望公子與太子殿下走得太近,太子殿下給人的感覺很危險,伴君如伴虎,我感覺太子殿下的性子很是陰晴不定,上次他盤問我時,我便感覺出來了。”
懷信的語氣誠懇,說到最後都帶上了幾分央求,“公子,我們還是回元洲吧,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來京城的這段時日,懷信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很害怕公子會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一直都感恩懷信於我的那份溫暖和真誠,現下想想,我今後要做的事情,不一定會成功,若是失敗,可能懷信也會受到無辜牽連,我想到這裡,便開口道,“你若是害怕,我派人送你回元洲。”
“懷,懷信,不是那個意思,”懷信見我的神色十分認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直直地朝著我跪了下來,連聲音都帶上了顫抖的哭腔,委屈地說道,“公子,懷信只是覺得公子來了京城之後並不開心,反而每日都愁容滿面的,懷信只是不想看見公子難過傷心,並不是怕事。”
“我知道公子定然有公子的想法,有公子要做的事情,但懷信只是一介小人物,可能沒辦法幫公子解憂,公子也不願意將心事告知,但懷信絕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懷信這條命,就是公子撿來的,定然能為公子出生入死,只要公子吩咐,懷信願意為公子赴湯蹈火,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既是如此,那你便等我回來,到時自有事情要你去辦。”
我只淡淡留下這句話,便跨出了門去。
我今日這般仔細裝扮便是為了膈應謝言,早出門一會兒,便能讓謝言多難受一會兒,此等好時光,我怎麼可以拿來磋磨呢。
我想到這裡,便覺花園中的一切都順眼了許多,不由加快了腳步,匆匆往書房處趕去。
但到了書房,卻沒見著謝t言的鬼影,我心裡納悶,謝言此人最是熱衷於公務,每日裡公雞一打鳴,便能立刻爬起來洗漱,之後便到書房辦公,一坐便是一整天,除了他外出時,其餘在府內的時間大多數都能在書房找著他。
“仇公子,是找太子殿下嗎?”管家剛好路過,笑呵呵地問我。
見我點點頭,管家便指著門口涼亭的方向,“太子殿下在涼亭那邊呢。”
我應了聲好,便往涼亭那邊去,堪堪要走到涼亭處,我便看到謝言坐在涼亭中間的玉凳上,正在裝模作樣地撫琴,他背對著我,並未能及時發現我的到來,我在心裡輕嗤一聲,只加快了腳步。
我向來走路不愛看路,並未留意腳下的動靜,卻只聽見“汪汪”的兩聲犬吠,我被一隻龐然大物撲倒在地。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一連串的犬吠在我耳邊響起,還伴隨著舌頭舔舐臉頰的口水聲。
那隻巨型犬將我壓倒在地,拼命地舔我臉頰,一身白毛在風中愈發顯得蓬鬆,腦袋使勁地湊近我,尾巴搖晃地就快要起飛,那是犬類極其喜歡一個人類的表現,它不懂人語,只能汪汪叫,只能透過搖晃尾巴來表達出它的快樂與喜悅。
我被狗爪撲倒在地,滿臉被舔得濕漉漉,臉上都是口水,衣袍都沾滿了地上的汙泥,變得髒亂不堪,就連勉強繫住的黑發也散落開來,淩亂地披散在兩側。
我在這只大狗的瘋狂舔舐中堪堪睜開雙眼,便看到了這只大狗的真容。
它和小白長得好像,圓碌碌的黑眼睛,豎起的三角耳,蓬鬆而柔軟的白毛,裂開嘴就是微笑的弧度,我幾乎都要將它認成小白本白了。
但小白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在抄家的時候肯定已經難逃一劫,更何況這只大狗很肥胖!
我的小白不可能這麼胖,它整整是小白的兩倍大,所以我才會掙不開它。
我猶記得我以前馴養小白時,根本不讓它吃那麼多,就怕它像眼前的大狗一樣胖成一個球,究竟是什麼樣的主人才會這般溺愛縱容這條狗大吃特吃,真是匪夷所思,也不看看已經喂成一隻豬了!
“小白,起來。”
謝言的聲音又冷又淡,從我正上方響起,我身上的大狗才抖了抖耳朵,依依不捨地從我身上起來,嘴裡十分委屈地發出嗚咽的聲音。
我得了自由,萬分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甚至顧不上身上的一片狼藉,也不在意謝言是如何看我,只張嘴問道,“你,你說他它叫小白?”
“嗯。”
謝言只是淡淡應我一聲,便轉身往涼亭走去,小白一邊回頭看我,一邊依依不捨地跟在謝言身後,尾巴也蔫蔫地垂下,搖得沒有跟剛剛那麼起勁了,烏溜溜的眼睛裝滿失落。
小白,小白,這真的是我的小白嗎?我急急地跟了上去。
謝言閑閑地在涼亭坐下,那隻大狗便圍著他轉圈圈,時不時去□□謝言修長的手指,嘴裡還發出嗚嗚咽咽的哭泣一般的聲音。
這真的是我的小白嗎?
我很想問出口,卻又擔心暴露了自己,侷促間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倒是謝言先開了口,但並不是對我說,他只是低下頭,冷白的手指磨挲著大狗頭上的絨毛,淡漠的臉色終於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嘴唇微啟,不知是在說給小白聽,亦或是在說給自己聽,那句話說得很輕,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謝言說,“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