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粘膩,還在慢慢跳動,跟著藏在裡面心髒鼓動的頻率。
她愣了幾秒,察覺到手背隔著布料觸碰的東西是什麼之後,嚇得迅速縮回手,抬眸直視季輕枝的眼珠,明明盛滿了質問,張口卻又不知道問什麼。
見她如此,季輕枝唇畔勉強扯起來一絲弧度,慘白的嘴唇放在同樣慘白的臉上,看得讓人發怵。
蘇驚鵲不害怕,讓她無端害怕的是從他唇齒間吐出的話。
也許是虛弱,他聲音很輕,輕到好似一片羽毛飄在蘇驚鵲耳邊,如果不是靠得足夠近,她可能都聽不清。
“鵲鵲,”他的嗓音沙啞但柔和,卻因為多次壓下湧到喉嚨的血液而帶著一股刺鼻的鐵鏽味,掩蓋了身上原有的林木香氣。
蘇驚鵲猛然想到他首次信任她編造的身份,喚她妹妹時,也是這樣輕柔繾綣,彷彿聲音重了便會把原本就害怕他的妹妹嚇跑。只是那時他是因為意識到自己的家人在側,自t然溫柔,可現在呢?
蘇驚鵲不敢去想,同樣溫柔,不是因為親人,不是因為情人,那是因為什麼,她不知道。
季輕枝目光先是放在蘇驚鵲身後,幾丈外站著水儀,水儀身後,雲靄層層疊疊,籠罩著宋林澤。
身後,方才跟著他掉下來的執念一點一點在枯敗腐壞,現在那一團團癱軟的爛泥一般的肉又在慢慢恢複,看樣子宋林澤要做的事幾乎已經成了一半。
季輕枝胸口疼到簡單的吸氣嘆氣也做不到,他將目光收回,又小心翼翼地落在蘇驚鵲臉上。漆黑的瞳孔努力壓制著維持圓形,他將她鬢邊雜亂的頭發理到耳後,見她沒有躲開,他眉眼彎起,注視著她的眼睛,繼續道:“我曾經見過你的世界。”
聞言,蘇驚鵲一愣,茫然抬頭,她沒開口,聽季輕枝繼續說:“密密麻麻的盒子,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和能夠在路上飛動的,我看到了。”
“和煦的。”
是她的世界。
“溫熱的。”
是她柔軟的床鋪。
“翠綠的。”
是她此時本該在她的世界見到的春色。
因為他,她有多久沒有體會過那些了?
季輕枝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蘇驚鵲喉嚨緊張地滾動了幾下,她知道季輕枝說的那些鐵盒子,是她的世界裡鱗次櫛比的樓房,和數不清的車。可他是何時見過的?又為什麼要在這時提起?
蘇驚鵲看向他,有些不好的預感,想捂住他的嘴,叫他別再說了。可她的手一動,季輕枝彷彿就意識到她要做什麼,他一笑,握住她的手,張口接著說:“那是你的世界對嗎?”
“鵲鵲,你無意踏入此地,一直想回去,對嗎?”
他溫柔地在問,可分明是肯定的。
他的語氣肯定,她的答案也肯定。
蘇驚鵲瞪大眼睛,在那雙幽深瞳孔的注視下,鬼使神差點了點頭。她忽而反應過來,不斷搖頭。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她猛然意識到什麼,盯著季輕枝,一字一頓問道:“你要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