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蘅以為她能說出個什麼一二三五六來,卻不想又是“套路”,嫌棄地推她一把,自顧去開門。
上午客人一般都少,已經習慣了虞記開門時辰晚,不會跑空,於是每日上午虞蘅幾人都能很從容地洗菜、切菜、備菜。
這些時日卻有幾位早來客。
開門不多久,一個穿墨色圓領廣袖錦袍的老者,探究地走了進來。
他的隨身侍從——一個穿竹紋窄袖長衫的中年男子,見前店沒別人,於是走到虞蘅跟前,敲了敲櫃臺邊上。
時近午,店裡只坐了二三桌,跑堂的都在躲清閑,難得清閑,虞蘅也不說她們,自己也縮起來算本月的營收,因為《汴京飲食錄》,利竟比上月翻了一番!
若按著這個速度,何必等到兩年後,恐怕一年半載便在汴京成置業了。虞蘅表面上鎮定,實則心裡已將嘴咧到耳後根。
正暢想著,聽見“叩叩”聲,她帶著笑抬起頭來,問道:“客人吃些什麼?眼下酒只有碧澗,菜都備好了的。”
聽到“碧澗酒”,端王原本打量四周陳設的移到了她臉上。不知怎的,眼前眉目慈祥的老丈,眼神卻叫她很不舒服。
若說是上位者威嚴,可浸潤宮闈的蔡老、東宮太傅許相公,甚至於動不動自恃身份的貴介公子裴垣,都沒有給她這種感覺。
虞蘅將笑容再繃了繃,不叫對方瞧出虛來。
“碧澗生潮朝自暮……小娘子這兒,也有賣碧澗酒?”端王仔細打量她後,自唸叨了一句詩,彷彿陷入什麼回憶。
“這酒可有什麼不妥?”
虞蘅忙笑道,“老丈若不喜,前走數百步,另有一家酒樓。或是夜裡再來,屆時有很好的楊梅漿。”
端王揚眉:“小娘子所說另一家,可是姓謝?”
“正是,蔡都知所撰《飲食錄》上官行榜榜眼,便是這謝家酒樓。”虞蘅不大願意接待他,心裡的第六感正叫她將此人推出去,於是也不吝嗇給旁人打廣告。
中年侍從輕斥道:“我家王爺問你什麼,你只答便是,何來廢話!”
端王卻是不以為忤地笑了:“林峙,沖一小娘子撒什麼火?叫別人聽去,還以為咱們對官家裁決有所不滿。”
虞蘅驚訝地看了他們一眼,王爺?這般年紀,如今又在汴京的王爺,只有那一位……
林峙不再說話,端王微笑道:“便來一角碧澗酒,至於酒菜——店家可有什麼推薦?”
虞蘅抿抿唇,到底還不能得罪他,於是垂眼遞上了選單:“王爺天潢貴胄,小店不敢做主,還請王爺一觀。”
隨意揀了張桌子,端王又叫林峙也在對面坐,要了招牌炸豕骨與黃酒燉肉,再要了山海兜、豆腐魚圓,還有隔水蒸的蝦仁雞子羹。
菜點好了,便坐著等上菜。
虞蘅將菜一股腦丟給阿柳,亦沒叫蘇靜雲知曉,她的仇敵,冤害她家人的兇手,便安然無恙地坐在虞記店裡,自己還得給他陪笑臉。
下毒是不大操作得了的,要忍住往飯菜裡下巴豆——
那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