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孩子們總更稀罕厚重濃鬱的大魚大肉,譬如松鼠魚,很快就被吃得七零八落。
阿盼只看旁人吃得盡興模樣,便高興飽了,亦有在廚房事先偷吃不少的緣由,略點了幾筷子醬方,喝了一小碗䰾肺羹,便起身道:“我去端生辰糕來。”
梁娘子、孫娘子的兒女尚不知生辰糕是什麼,阿杏幾個新來的卻是已經替阿玲過過一回生辰,知道有多好吃,頓時歡呼一聲。
其實便是滴酥鮑螺的那一層“酥油”與爐烤戚風蛋糕胚子,抹個面,綴上些時令水果,就成了簡易版的生日蛋糕。
再難的,虞蘅也不會,沒法教給她們。
今天這生辰糕吃起來卻又不一樣,吃起來有股子酒香,怪好吃的,一問,才知道裡頭竟然放了酒釀,怪不得比以前做出來的沒那麼容易膩。
兩層胚子裡夾了些玫瑰豆沙,很是清甜。
阿杏年歲最小,將將十二,吃了幾口生辰糕,竟醉了……臉蛋酡紅酡紅,平日最內向的姑娘,眼下站起來就要向虞蘅敬酒,橫沖直撞地將杯子往前一豎,話說一半,搖搖晃晃就往後倒。
眾人先是嚇一跳,然後都鬨笑起來。
虞蘅也笑得沒辦法,卻還是道:“莫要笑了,明日阿杏醒了酒,定要惱的。”
阿柳嘴快:“左右都得惱一回,不如笑夠了。”
虞蘅失笑,倒也是這麼個理。
月亮起初藏於雲後,後來冒出個尖兒,探頭看向人間,朦朦朧朧地給院子裡的事物都鍍上一層紗。
虞蘅稱自己喝醉了,跑到門口來吹吹風,躲躲酒。見這麼晚了,還有賣報小童在走街串巷地叫賣,便豎耳聽了會兒,原來是大內有新刊物在民間發售,賣報童子為了多賺幾個錢,也兜售此刊。
“小童子,”虞蘅叫住他,溫聲問,“你賣的什麼書?”
那小童答:“是蔡都知所撰《汴京飲食錄》,娘子要來一本麼?搭著《汴梁日經》一起,只要三十個錢。”
蔡內侍的書冊竟然撰成了?
雖說等日後他定然會託人送一本與自己瞧瞧,但虞蘅還是掏了這錢——無他,讀者總是想早些追完。
拿回來大家一起瞧,這上頭編入汴梁城乃至京郊附近大大小小數千飲食鋪子,從小攤販到大酒肆,介紹無一不齊全,點評無一不詳盡,很有些後世“食評家”的風格。
虞蘅正專心瞧著,耳邊傳來阿盼深深抽氣:“這不是咱們麼?咱們是榜首?”
虞蘅不甚在意地笑道,“你吃醉了吧,榜首分明是樊樓啊。”目光挪至阿盼手指處 ,亦是一愣。
蘭娘喃喃:“真是咱們。”
“我看看!”阿柳奪了過去,藉著朦朧朧月光,她也瞧見了上頭的字。
——民舉榜榜首。
方才虞蘅看的,還是官行榜。
“這民舉榜首,是個什麼意思?”阿柳將書還給虞蘅。
阿盼嗤笑:“笨,民舉民舉,便是民選舉出來的榜首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咱們便是開食店的狀元!”
蘇靜雲與虞蘅一樣知道這榜意味著什麼,沉默了須臾,亦或是良久,她最先笑道:“阿盼說的不錯,此後,亦可戲稱阿蘅一句‘虞行首’了。”
就是不知道,蔡內侍何時調查的民意,怎麼他們這些食鋪子絲毫沒收到風聲。
阿盼嚷道,“什麼戲稱,咱們這是名副其實!”
虞蘅撥出一口氣,也笑起來,此為最佳生辰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