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五娘及時地挪開目光,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要生出嫌棄。
王獻手忙腳亂地掏帕子擦,立時打消了蓄須的念頭。
“方才那些人不是說了麼,”王獻有些支支吾吾,“老夫人年輕時曾進言,使女子與男子共試,因此得罪天下權貴清流。”
裴五娘察覺他還有話瞞著,不滿地踩他一腳:“還有什麼!”
她動作實在明顯,不是很用力一腳,帶著點撒嬌味道,使得裴垣怒目而視:“小娘子家,體統著些吧!”
“好吧,好吧!”
王獻這才老實,“其實原本謝老夫人與端王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此事一出,端王非但沒有相幫,甚至與那些彈劾謝家的朝臣站在一起。此後數年,謝老夫人嫁與一清貧書生,便是諭之祖父。更與端王鬧得很僵。那時端王勢大,毀了諭之祖父的仕途,又使手段叫他們這一支不得入仕,老夫人身上的罵名,也多是他當年煽動民心所致。至於後面還有什麼惡心人手段,我便不知了。”
又是這老狗,虞蘅嗤笑。哼,端王小人,行事狠毒,自然是怕有把柄破綻在謝老夫人手裡,這才恨不得將人貶進泥裡,若非老夫人做的樁樁件件都足以青史留名,不好動手,怕不是還要滅口,就似對蘇、虞家那般。
老夫人威武,文的不行,那就來商的,照樣行。
裴五娘拍桌而起:“買賣不成還有仁義在呢,好一個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王獻默默給她加了一筷子枸杞芽,降降火。
裴五娘瞧見他,又狐疑:“你不會也如此待我吧?日後嫌我擋了你的青雲路,直說。”
王獻大駭:“你能不能莫要什麼事都往我身上套,我是那等勢力小人嗎”
裴垣在一旁涼涼:“誰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裴五娘心有慼慼:“等閑變卻故人心吶。”
“……”
和事佬不在,虞蘅頭疼得厲害,尋了個藉口躲去廚房看看。
下二樓,見蘇靜雲站在櫃臺後面,靜靜不語,寫寫畫畫很是認真,怎麼瞧都與這喧騰酒肆格格不入。
。
打烊後,蘭娘看她晚上沒怎麼吃飯,便煮了宵夜叫阿盼送來。
春夏交際,白天暖得能出汗,夜裡仍有些涼。這時候再吃羊湯未免厚重羶膩,又還不能吃冷,拿炒鱔絲做澆頭的米粉無疑很合適。深口大碗裡頭盤旋著幾小股粉,清清的湯面浮著青白蔥末,一枚嫩嫩荷包蛋。湯底是拿黃豆芽吊的,出鍋撒點蝦幹粉,差點鮮掉虞蘅的舌頭。
這素高湯,比起葷也不差了,又便宜,關鍵是在暑天喝完也不會舌根發膩。
從前去廟裡吃素齋,那米粉就是拿黃豆芽吊的湯煮出來的,又香又鮮,又滑又軟,裡頭擱些豆芽與木耳,嚼著有股脆勁兒,或許是那天爬山著實累了,又或許那時小味蕾敏感,總之也不是沒吃過好東西,偏就覺得驚為天人般的好。
另外還有幾個和了賣剩的薺菜包的豕肉生煎,底脆得一咬就掉。
再怎麼心情不好,吃上這麼一頓,也盡好了。
虞蘅拿筷子挑一挑,將炒鱔濃稠的汁在湯底裡勻開,便就著碗邊嗦起粉來。不是細而透明的綠豆粉,也不是韌滑的紅薯粉,是用稻米磨漿,上模子篩出來蒸幹曬幹的的米粉,潔白軟滑,吃完胃裡不頂得慌。
慢慢地吃完,又喝了幾口湯,覺得這個湯底其實配蝦仁澆頭也能好吃,清淡有味,脆嫩好嚼,等會兒告訴蘭娘明早還吃這個。
蘭娘煮宵夜分量不怎麼大,阿盼端著碗呼哧呼哧三兩口就解決了,剩下的時間巴巴地盯著她面前的生煎。
“吃吧,吃吧。”虞蘅笑著推過去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