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飲子的香甜縈繞在鼻端,謝詔端起飲了一口,接著翻看選單子,第一時間發現上頭多了不少風格與之前相去甚遠的菜餚,便問:“虞記換了庖廚?”
不愧是大酒樓東家,這觀察力嘖嘖,虞蘅心裡撇嘴,嘴上謙虛:“前些時日新招了個廚子,想著到底能鬆快些。”
謝詔點點頭:“虞記生意興隆,早該如此,虞娘子便不必那般辛苦,勞累得……”
謝詔看清她後,驀地頓住,堪堪將“消瘦”兩字給嚥了回去。
上回見面還略顯清瘦的佳人……過了個年,已經養得穠纖合度了。
那是什麼眼神!
虞蘅也知道自己這些時日過得著實有些太舒心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有個蘭娘時不時投餵,一天五頓地吃。
昨日新量了一圈身圍,大驚失色,痛定思痛地決定從此開始每日吃素。
一則是心虛太狠反噬,一則被他咽回去那兩字刺激到了,虞蘅忽地升起一股邪火,憤憤然狡辯:“郎君這是何意?難道身量纖纖是好,珠圓玉潤就不好?”
謝詔沒想到她這般大反應,愣了愣,嘴比腦子快:“……不,很好。”
如此評論人家小娘子身形,還是頭一回。謝詔反應過來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
又覺得虞蘅眼下柳眉倒豎模樣著實像自家院子裡養的那些貍奴炸了毛,有些好笑。
虞蘅卻不覺得這些清淡言語算什麼,留下勝利一哼,心情大悅:“謝郎君也是小店常客了,今日酒菜消費,給郎君打八折。”
大獲全勝,連方才那些訕訕心虛都沒了。
除去謝詔自己點的,虞蘅還贈了他一盤“茄子盒”。
茄子是價廉之物,吃法又很多,深受各大食店老闆們的青睞。
虞蘅似炸藕盒那般,將茄子切得每兩片厚薄均勻且中間不斷,夾上些肉末,裹麵糊再入油鍋炸。
茄子吸油,炸的時候鍋裡要多多放油,等一旦到了那個“臨界值”,大約是茄子微黃微焦時候,原先被茄子吸走的油又流出來不少。一鍋油,能炸許多茄盒,是以虞蘅並不怎麼心疼。
茄子無疑是最適合搭配肉吃的菜蔬之一,小小茄盒,炸出來趁熱吃,一口咬下去,好幾層口感,外面薄薄脆脆一層,酥香酥香,茄肉柔軟,豕肉多汁,美得很。
結賬時,虞蘅見謝詔將一碟茄盒都吃光了,心裡一動,笑眯眯問:“謝郎君往日可吃過這樣的茄子?”
謝詔搖頭:“不曾。”
總算找回了場子,虞蘅不複那一日被連聲問得啞口無言模樣,自信洋洋:“看吧,今日的茄子便如那日的鍋子,其實無論謝郎君或是我,沒見識過的東西多得去了,畢竟人外有人麼。”
聽著這詭辯,謝詔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半晌無奈地笑一下,把銀錢遞給她:“是,家中庖廚守成,不比虞娘子,匠心獨運。”
虞蘅都做好了再來一戰的準備,卻不想對方這般客氣,莫不是憋著壞呢?
然人都愛聽好話,虞蘅嘴角到底翹了起來,數了數,將多餘銀錢推回去:“說好給郎君打八折。”
“不必。”謝詔又再次推回去。
在虞蘅看傻子的眼神中,悠悠留下一句:“只是覺得,蘅娘子瞧見這些銅板時,遠比瞧見我笑得更開懷,想來是真心需要。”
虞蘅捕風捉影地察覺,這是拐著彎兒,說她見錢眼開?
“……那可真是,多、謝、謝郎了。”
虞蘅一把將錢抓了回來,幾乎是從牙縫擠出聲謝。
謝詔嘴角帶著微微的笑:“蘅娘子不必客氣。”
一個敷衍的“謝郎”,一個虛情假意“蘅娘子”,都覺得對方實在是沒良心的小白眼狼,不識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