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什麼的都太軟了,這簪尾部被她削得尖利,若能擊中,必定見血。
阿盼萬沒想到是這個理由,她想象了下那場景,壞人當然該死,只她覺得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哪裡怪。
虞蘅隨手挽了個舊時在家梳的髻,簪上發簪問:“好看?”
阿盼沒見過她梳這樣溫婉的發式,稀奇地圍著看了又看,贊道:“真好看!”
阿盼看著眼前披著半幹頭發,穿家常寢衣,盤膝而坐還沖她笑的小娘子,彷彿一株雨後清荷,總算知道剛才覺得哪裡奇怪了。
蘅娘子生得白,面板又嫩,就該像旁的貴女那樣嬌養著才是,可現在手背上好幾個被油蹦傷的點子,紅得醒目。
一個人遠行該多怕碰上壞人呀!自己跟同村好幾個女孩兒被賣都怕得不行,可她還能拿此事作笑話講給旁人聽。
阿盼彷彿吃多了醃梅子,嘴裡發酸。
隨即又見虞蘅將頭發拆了,那光彩熠熠的剛鑽簪子被擦拭幹淨。
虞蘅笑道:“眼下用不上了,明日當了去,能換不少錢呢。”
阿盼瞪眼:“這是夫人遺物,蘅娘子……”何至於此?
虞蘅擺擺手:“這簪子不過佔個名貴難得,並不是我娘最愛那支,要說念想,實算不上。”
“何況老家還有宅子,雖然奴婢都遣光了,傢俬擺設俱在,想家了,回去看看即可。”
阿盼早就想問:“既家裡有宅,蘅娘子何必上京?”
虞蘅拍拍她的頭,不答反問:“覺得如今日子不好?”
阿盼搖頭:“雖勞累些,可比起從前在家吃爹孃的,吃不飽且要挨罵,已經是神仙日子了。”
“那就是了。”
虞蘅自己在自己家,有許多顧忌,束手束腳。且沒有直系親屬,旁人總會想方設法給她尋個看護人。族人當然是出於好心,可寄人籬下的日子哪有好的?
阿盼隱隱約約有些懂了,不再追問。
酷暑難消,整晚一絲風沒有,沒了“鬼哭”,滿耳灌的都是蟈蟈蟬鳴,虞蘅與阿盼依舊睡不大好。
即使兩人開窗睡,床上還鋪了降溫的竹篾席子,每日睡前都用清涼的井水擦拭過,早上醒來上頭還是留下了黏膩的人形印子。
虞蘅有些煩躁地撥出一口熱氣,推開門走出去,一下醒神不少。
黎明前大約下了點雨,地面上有幾團落花,微濕的風帶著沁人香氣悠悠涼涼撲在面上,彷彿露水沁入心脾一般清涼爽快。
虞蘅趁涼快出了門,她要活當,年後再贖回去,期間免不了一番討價還價。
那尖臉猴腮的夥計當真精明,既嫌這剛鑽“不夠透”,又嫌樣式過時老氣,一番拉扯,最後算她六十五兩。
六十五兩換成銅錢可著實不少,虞蘅要了面值五十兩的交子,另十五兩只要白銀。
這樣的客人有些少見,夥計順嘴多問了一句:“客人急用錢,該換銅板才是。”畢竟市面上白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