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巴掌大的小鯽魚,在虞蘅手裡發揮出了最大的價值,就連佐粥的配菜甚至還是炸魚骨。
阿盼圍著鍋轉了許久:“粥不是剩飯加點水,鍋裡擱楞兩下就成了麼?”
虞蘅哼了聲,那樣怎麼能叫粥!頂多是稀飯。
虞蘅上輩子算是外婆帶大的孩子,老人家牙不好,就喜歡喝稀飯。光稀飯不頂飽,下午老人家要去菜圃幹活,於是往稀飯裡又摻別的主食。各種紅薯稀飯圓子稀飯虞蘅不知喝過多少,以至於她第一次喝到所謂“生滾粥”,感動得都快哭了。
是真的好喝。
雖然都說喝粥其實反而傷胃,但在吃膩了大魚大肉的日子裡來一碗米爛香濃的白粥,真的很舒服啊!
一碗成功的白粥,不能見水不見米,也不能見米不見水,必得使水米融洽,柔膩如一,才算有腔調有實力。1
湯湯水水下肚,因連日下雨的陰霾總算一掃而空。
倒是巧,才打起精神來決定明日不管如何都要出攤,等次日天光大亮從床上爬起來,外頭雨竟停了,地面幹幹爽爽,一洗如新,天邊甚至露出一絲久違的紅線。
吸吸鼻子,肺腑間滿是沁人的草木清香。
唯一受到傷害的怕就是牆角被澆得一塌糊塗的菜圃了。
那會半夜下起雨來,沒來得及搶救,壞了不少秧苗,阿盼可惜了好久,虞蘅安慰她:“剛好你想吃什麼,換一茬再種就是了。”
阿盼掰著手指頭算了好幾樣夏天的時令菜蔬,買回來菜種,只等雨停,今日可算能整出來了。
裴府下人再尋來時,虞蘅剛在州橋南面的老位置支好攤。
熟悉的香味一出,先前的熟客紛紛圍過來寒暄,都說她這幾日不在,自己尋過來找不見,白走一趟,可算給他們碰著了。七嘴八舌,熱鬧不休。
忽見一黑衣少年打馬徑直奔灌漿攤子而來,好大的陣仗,路人怕馬蹄,紛紛避讓。
虞蘅對長得好看之人一向客氣,笑問:“小哥要買什麼?”
“小娘子做得一手好灌漿,我家主人吃著不錯,想請娘子入府操持筵席。”行玉笑眯眯的,先誇。
奉主人命來州橋夜市買吃食的奴僕不少,但樣貌這般招人的著實難見。下馬往那兒一站,還未開口便惹得周圍的年輕娘子目不轉睛。
眾人再看看灌漿攤蘅娘子,誒,這二人站在一塊可真是養眼。
虞蘅聽了這小廝的話,只覺得好笑:“請我做宴?小哥莫不是尋錯了人,我年輕不經事,怎會尋我?”
“不會錯,”行玉笑得恭謹,“娘子不必自謙,您只需負責席上饅頭點心,旁的一應有人操心呢!”
行玉在袖中比了個數,“這是報酬。”
虞蘅挑眉看他,目光巡梭過他腰間別飾,以及袖口處,都繡著裴氏徽樣。
一頓飯換來比擺攤一個月還多的報酬,虞蘅不可謂不心動。
只是像這樣的貴人府上都專門養著一幫子廚娘,有各自的分工,怎麼會輪到外頭來請她一個小小的路邊攤主上門幫工呢?
這人莫不是來坑她的?
思及此,剛才的蠢蠢欲動消了大半,她謹慎起來,笑道:“怕是不得空,要辜負家主人美意了。”
行玉又勸說幾句,見越發說不動她,只好遺憾離去。
原以為只是個小插曲,不料到了次日,對方複又來了,也不勸,也不求,自佔了張桌子,買下各樣口味的灌漿,慢慢吃著,只在結賬時巴巴看她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