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並不餓,便將這名為“清明餜”的東西揣在袖中,想著回去後交由元六——
他不喜浪費糧食,昔年祖母在時常教導要感恩糧食的來之不易。
今日爹孃有事,謝詔獨自祭拜完祖父祖母後便打算回家。不料行至半途,卻被王獻拉去觀棋,耗費了大半日。
待從王宅出來已然夜深,好在王獻安排了小廝車馬送他歸家。
坐在馬車上,靜謐的夜中,謝詔忽的聽聞肚子“咕嘰”了一聲。
餓了。
謝詔頭疼地曲起指節揉了揉眉心。
果然是餓起來能吃一頭牛的年紀,方才吃過暮食,竟又餓了。
若光是餓便罷了,捱到家,叫廚下煮碗麵來,偏偏胃部這時有些隱隱作痛。
謝詔幼時常胃疼,是知道那滋味的,不敢再捱。
可這大半夜的,路上半點人丁都沒,上哪去弄吃食呢?
謝詔忽的想起今日有人硬給他塞了幾塊糕點。
……謝詔從袖中掏出那兩枚清明餜,端詳片刻,猶疑地咬了下去。
已經涼透了,卻意外地沒變硬,比溫熱時口感要韌實一些。
外表有些黏牙,內裡是酥香的芝麻餡,與艾草的纖維融合得很好。
大小不大,四口一個剛好。
不知不覺,兩枚都入了腹。江米頂飽,這會即刻便不餓了,腹痛也止住了。
若是元六與吉雙在,怕是眼珠都要掉出來。
二郎竟然吃下了這等甜膩之物!這這這還是那個自小挑嘴的二郎嗎!
其實謝詔不討厭吃甜,酸甜苦辣鹹,他都能吃,只要廚子能做得好。
他挑剔,只是因為做得不好吃罷了。
謝詔的挑嘴,與他不喜浪費糧食並不沖突,因為嘗過不好吃,便從此不再碰,也不會叫下人做來。
是以折磨的只有謝家的廚子。
元六得了自家郎君口信兒,早料到他要到月上中天才歸來,忖度著時辰吩咐廚下煲了湯,清甜降火,正美滋滋蹲在府門前等著挨誇呢,誰料迎上去卻聽見二郎說不餓。
二郎不餓!
這樣大的郎君有多能吃,他能不知道嗎!
元六臉上笑掛在了那,低頭瞅了眼自己越發圓潤的腰身,悲痛萬分地決定今夜再喝一盅就罷手。
夜風帶過,元六莫名聞見自家郎君身上似乎彌漫著股甜香?
這自然不是女子脂粉香,倒像是自己剛吃完周記點心時身上的殘味。
不不不,元六斷然搖頭,一定是他聞錯了。
二郎怎會偷吃那等甜膩之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