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雖然外界將此事炒得火熱。但是一向愛出風頭的名家卻保持了緘默,並沒有任何人就此發表意見,似乎是在刻意避嫌。確實,任何人僱了一大批人散播流言之後,總是要設法避嫌的。有些謊言能夠騙過別人,卻始終難以騙過自己。
不過縱然如此,當天名家會盟之時,前來祝賀觀禮的賓客之多,依舊是門庭若市,山莊之前,車水馬龍,前來道賀之人絡繹不絕,似乎整個齊國的所有人都來到了這裡似的。當眉間尺跟著蘇代來到了這裡之前時,頓時被眼前這種熱鬧的場面嚇了一跳。
前幾天,孟嘗君大宴賓客時,已經是有著千多人聚在一處,可是與今日之盛宴相比,似乎更是小巫見大巫了。
不過,名家的人顯然是早有準備,將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而且所有來賀之人都是按照了一定的秩序排列,雖然馬車從山莊之前已經排到了舉行大典的高臺,但還是沒有引起任何騷亂。眉間尺心中暗自感嘆,不愧是千百年的貴胄世家了,在應付這種場面之時,有著太多的經驗。每一項工作都有專人負責,一切有條不紊。
這一次前來觀禮道賀的人可謂是人山人海,雖然前廳、正廳、側廳都開了酒席,但依舊是人潮湧動。這就是百年名家的底蘊和人脈,絕非其他的流派能夠比擬的。再過片刻,有人匆忙的跑了進來,在孟嘗君田文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這位君上向著首席上的眾人告了個罪,隨後離去。
沒有多久,他帶著數人走了進來。
眉間尺的目光落到了他們的身上,頓時是雙目微微一凝,立刻地下了頭。將頭上的鬥笠壓得更下了。他已經認出了其中的二個人,正是儒家和他動過手的那位老學究和南宮敬叔。只是怪異的是,孟嘗君卻對另一個人更為尊敬。這人一身青色長袍,卻已經洗得有些泛白,頭巾也是同樣的顏色。
看起來,他似乎是個生活窘迫的中年人,臉色也非常的差,除了那雙眼睛,非常亮,也顯得非常精神。只是不清楚孟嘗君為什麼對這個人另眼相看。
眉間尺對蘇代低聲道,“那個腐儒又是誰?”
蘇代微微一笑,“他和南宮敬叔那些人可不一樣,這才是儒家真正的高手。”
眉間尺微微一皺眉,試探著道,“儒家的真正高手?這個人是子路,還是子貢?”
“都不是,他是顏回。”蘇代低聲道,“儒家夫子最喜歡的弟子之一,稱其賢哉回也的就是他。他可是儒門七十二賢之首,甚至近來已經有些儒家弟子開始稱呼他為顏子了。”
“哦,真的這麼厲害?”眉間尺微微一笑道。
“你有沒有感覺到他的力量?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皇級初階,已經和君上一樣了。要知道他才四十歲。有人曾經斷言,他在六十歲的時候,成就將會超越現任的儒家夫子。”蘇代低聲道,“這可是個難纏的人物,我們還是別惹他為好。不過據說這人倒是以仁義著稱,和南宮敬叔之類的小人並不是一路貨色。”
“我管他是哪路貨色,只要不來惹我就行了。”眉間尺微微一笑,舉起桌上的酒杯擋住了自己的臉。他和蘇代因為身份地位的關系,坐得距離首席比較遠。這倒也使得他們混在人群之中很難被發現,再加上眉間尺刻意偃息,使自己的原力保持在很低的活動狀態之下,更是在人群之中很不顯眼。眉間尺也知道南宮敬叔等人見過自己,如果自己的身份一被識破,只怕又是一場兇險。
所以他更是顯得沉默,在席間絕不多話,盡量低著頭喝酒吃菜。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盯著門外,他本能地感覺到有真正的熟人要到了。
果然,不久之後孟嘗君再次親自出迎,這說明來人的身份非同小可。一會兒工夫,幾個麻衣高冠的墨者走了進來。其中的一位更是眉間尺熟的不能再熟的墨錚先生。想來他們也是受到邀請,前來參加這次盛會觀禮的。
他們的臉上幾乎都保持著嚴肅,雖然來了,卻也不應孟嘗君的邀請進入首席,而是幾個墨者獨自坐在牆邊。席地而坐,啃著冰冷堅硬的幹糧,喝著隨身攜帶的冷水。不是因為墨者自苦。而是因為墨家崇尚節儉,名家的這種奢侈宴席是和他們理念相反,所以不能接受的。
孟嘗君似乎也知道這些墨者有多固執,極為尊重他們的選擇。畢竟他們只要是來了,就已經算是給足了他們名家的面子。儒墨兩家顯學在當世的分量之重,甚至可以超過某些諸侯王族的影響力。
眉間尺忍不住把身體稍微轉過一點,免得被墨錚看出什麼破綻。雖然是混在人群之中,但是他對墨錚的感知力還是心存敬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