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送我東西,可你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我不能收你那麼貴重的東西,其他受害者家人送的貴重物品,我都沒收,我要是收了你的,我成什麼了?”
坑高廣強和高父,趙如月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範小蓉已經夠可憐的了。
宿管八卦的那些話,也許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範小蓉被人叫走,是事實,廠裡不少人都看見了。
趙如月猜,她大概被迫陷得比房東的孫女和周家的姑娘更深。
可範小蓉身邊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她沒能及時得到幫助,甚至都不知道能跟誰說,也不敢跟人說,更不知道如何自救、能找誰救自己,又有誰能救自己。
趙如月不知道上輩子範小蓉是否也吞藥自.殺過。
只知道自己不希望她跟上輩子一樣走歪路,更不希望她就這麼沒了。
趙如月將一直放在口袋裡的耳環拿出來,塞進範小蓉手裡:“你這次吃安眠藥是個人自發的行為,你們廠裡不願意給你墊醫藥費,我就先墊了,等你病好了,醫藥費你得還我。”
“姐,可是我、我……”範小蓉把耳環往趙如月那邊推,可她身體太虛弱,哪比得過趙如月的力氣。
最後只能攥著耳環流眼淚,哽咽著說:“我不是不想還你……只是我可能、可能在廠裡待不下去,不能繼續上班掙錢了,廠裡的人都知道我……”
她咬著下唇,剩下的半句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範小蓉晚上做夢,總會夢到自己掉進水裡,她拼命地想往水面遊,卻永遠浮不出水面、遊不到岸上。
高廣強被抓了,但那些事造成的影響卻沒消失。
周邊的聲音、那些鄙夷的眼神,伴隨異樣眼光而來的廠裡男員工的騷擾,就像緊緊纏繞住她的水草,拽著她,將她困在深潭,讓她窒息。
“姐,我髒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這些事她憋在心裡太久,終於有個可以理解自己,讓自己可以放心傾訴的人。
範小蓉忍不住抱著趙如月放聲痛哭,邊哭邊訴說著自己的遭遇。
站在門邊的寧紹明急忙走出去關上門,站在門外注意著外面,不讓人到門口偷聽。
趙如月在裡面陪著範小蓉,她沒說話,只是像一個母親哄哭泣的孩子一樣,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輩,聽她訴說所有的委屈。
大哭發洩過一場,又痛痛快快地把心裡話全都說了出來,範小蓉終於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後,她想離開這個世界的心,終於不再那麼堅決。
只是她依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回老家?
她剛來打工的時候才十四歲,還沒到十六歲可以出來打工的年紀。
但是她爸和她後媽找人借身份證,也要讓她出來掙錢,他們甚至不願意等到她初中畢業。
而且回去後不再出來打工的話,她又該怎麼跟家裡人解釋呢?
同一個廠上班的老鄉不少,肯定有人聽說過她的事,萬一人家回老家,跟老家的人說了怎麼辦?
到時候老家她也一樣待不下去。
她今年滿十六歲了,不能出來給家裡掙錢,她爸和後媽很有可能,會隨便找個給彩禮多的人,把她嫁出去。
範小蓉感覺,天大地大卻沒有一個自己能容身的地方,要不然之前她也不會想不開。
趙如月聽完她的話,試探著問:“你媽跟你爸離婚,離開老家後,你還跟她有聯系嗎?能不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