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老頭,突然貼得那麼近,一彎腰,人看起來都快趴床上去了,趙如月只好往另一側挪走,遠離他。
老頭那雙渾濁的眼睛也直勾勾盯著趙如月,那眼神讓寧紹明直覺很不舒服。
他立即上前攔了一下,把高父推回去半步,擋在床前,把趙如月擋了個嚴嚴實實,語氣硬邦邦地說:“我老婆說現在不想見你們,你們趕緊走吧,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別刺激病人,她現在心情不太好,等她什麼時候心情好了,你們再來。”
中間擱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寧紹明,什麼都看不到了,高廣強的父親臉上的神色看起來有些遺憾,也不知道到底在遺憾什麼。
在寧紹明再次說逐客的話前,高父急忙把來之前商量好的話迅速說完,這老頭看起來倒是沒高母那麼刻薄,說出來的話卻也讓人舒服不到哪裡去:
“我知道你們沒了孩子很傷心,我們也在為自己的孩子發愁,所以特別能理解你們的心情,這次特地來,是想跟你們說一下賠償的事,可憐天下父母心,希望你們也能理解我們為孩子的心。
我們諮詢過律師,如果你們跟我們打官司,我們最多需要賠償個兩三萬,你們沒錢請律師,到時候肯定拿不到那麼多。
但你們要是願意簽諒解書,我們願意馬上給五萬塊錢作為補償,只要答應下來你們就立刻能拿到這筆錢,我們也能稍稍免除一些麻煩,這不是對大家都有好處嘛,希望兩位好好考慮一下。”
說了這麼多,仍然沒有提過一句道歉的話。
趙如月冷哼一聲,對寧紹明道:“我說了我不想見到他們,老公快把這兩人趕出去!”
她可算知道高廣強為什麼那麼令人惡心了,原來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他這個爹,看起來跟他是一路惡心貨色。
她話音剛落,寧紹明顛鍋的手勁可不是開玩笑的,老婆一吩咐他一點磕巴不打,立刻挽起袖子一手一個直接把人提溜到病房門口,砰地關上病房的門,被關在門外的高父高母直接懵了,久久沒回過神來。
高母受不了這樣的氣,拽著想繼續敲門說話的高父就往外走,帶來的那點果籃和禮盒都沒放下,又提著走了:“該說的全說完了,人家不願意我們也不能逼人家,趕緊走吧!”
兩人走到無人的樓梯拐角,高父甩開高母拽著自己袖子的手:“走?你腦子能不能清醒一點,不清醒就去醫院廁所往自己脖子上那東西沖沖冷水!再好好想想我們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還想不想救兒子了?!”
“我怎麼不想,你腦子才不清醒!”高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算得清楚,也比家裡任何人都想救兒子,畢竟自己這輩子只生了一兒一女,這麼大年紀也懷不上了。
女兒嫁出去成了別人家的人,以後留在身邊給自己養老的可就這麼一個兒子!
不像這死老頭,光她知道的私生子、私生女就有三個,沒被查到的還不知道有多少!更別說他以後保不齊還能找人再生!
“這不是看那狐貍精端著架子裝相,也不像會樂意幫忙的樣子才有點著急了!”高母狠狠地咬牙說道,“要我說,我們就多餘來找她,這種下等人、賤骨頭窮鬼就是欠收拾,不如找幾個人來嚇唬嚇唬他們,八成就老實了,保管比我們來醫院磨破嘴皮子有用!”
“你別犯傻,萬一她再去報警怎麼辦?”高父回想起在病房時,那靠在床頭稍帶病氣的柔弱大美女,覺得那麼一張臉要是被打得面部全非也太可惜,於是耐心勸了幾句。
可高母心意已決:“鵬城龍蛇混雜的城中村裡,來鵬城討生活的外地人多得是,我找個明面上看起來跟我們家完全沒來往的人,再讓那人去找幾個老家離得遠的撈佬,辦完事多給點錢讓他們跑路,誰知道是我們幹的?”
高父見勸不動她,就沒再說話,轉而思考起自己能如何利用這件事。
反正他又不是隻有一個孩子,不至於折了大兒子就絕後,大兒子沒了也不影響他過自己的好日子,
他救兒子的心確實沒有高母堅定,不如先顧著自己享受。
兩人走出醫院,高母等不及,怒氣沖沖地馬上要去找人辦事。
高父則藉口自己要去找找別的關系,高母不相信他卻也拿他沒辦法,管不住只好不理他,自己找人去了。
高母走後,高父確認她不會殺個回馬槍,腳步一拐,又轉頭回醫院,躲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暗暗盯著趙如月的病房蹲守等待。
高父高母來之前既然仔細打聽過趙如月和寧紹明,高父自然知道寧紹明幾乎每天、每一餐都不怕麻煩、不辭辛勞地回出租屋,親自給老婆做病號餐。
他覺得醫院裡的飯不如自己做的好,老婆也更習慣吃自己做的飯,於是不顧請假超期會被扣工資,請了假專門回來照顧老婆,每天三餐回出租房給趙如月做好再帶來醫院。
高父一直等到臨近中午,果然看到寧紹明帶著保溫桶離開了醫院,回去給趙如月做飯。
寧紹明前腳剛走,高父後腳就迫不及待地來到趙如月的病房。
趙如月背對著門口,聽到動靜,以為是寧紹明忘拿什麼東西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