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青穗的記憶裡,李周氏因為第一胎時,卯足勁要生兒子卻沒能如願,所以對這個大女兒很不待見。
加上李採兒是長女,沒出嫁那會,家裡的活忙前忙後,全是她來做。少有不順李周氏意的,非打即罵,幾乎天天跪地認錯,以淚洗面,算是個可憐人。
一見果真是家中小妹,李採兒不禁歡喜的落下淚來說道:
“可不是嘛,除了八年前回門時和青穗你見過一面,一晃數年了,咱們姐妹都沒在這麼好好說過話了。我家那口子取了個小的,日子就是維持著過,虧得你還記掛著我,姐姐這心裡真是暖呼呼的。反倒是你,可和三弟成婚了。”
在青穗的記憶裡,這個李採兒是整個李家,唯一待她厚道的人。
那會李採兒沒出嫁時,只要是她能幹的活,就絕對搶著做完,不叫年紀小的青穗遭罪。
念著這份恩情,青穗忙拉著李採兒坐下,姐妹敘舊般的說道:
“利多寶就在縣裡當學徒呢,難道他沒去看望過大姐你嗎。人家現在出息的很,娘盼著他把掌櫃家的獨生女娶了當媳婦呢,所以不著急叫我們成親。反正我是個童養媳,李家也不怕我跑了”
話說到這裡,青穗不免掛懷的又講道:
“反倒是大姐你,孫家姐夫雖說住在縣裡,但還不是和爹,大哥他們一樣,在礦裡做工。也不是什麼富庶人家,為何還納了個小妾,大姐想來你的日子,怕是過的不太舒心吧。”
就在這時,一個六歲大的女童走進來,將手裡握著的一枚銅板,交到李採兒手中後,稚嫩的說道:
“娘親,剛剛大丫賣出去兩幅鞋墊,這是賺的銀子娘你收好。大丫這就在去賣,我會賺很多錢,奶奶高興就不打你了。”
青穗聞言心念一動,連忙掀開了李採兒的衣袖,當瞧見胳膊上,全是青紫淤痕時,不禁惱火的說道:
“這孫家納妾就算了,竟然還打罵姐姐,瞧你這一身是傷的,還得出來賣鞋墊貼補家用,這孫家人也忒沒良心了。”
李採兒一把摟住乖巧懂事的女兒大丫,在難忍的嗚嗚哭著訴苦道:
“還不是因為姐姐這肚子不爭氣,生了個丫頭後,就在沒個動靜。婆母本就不是個好相處的,她日日挑撥,你姐夫對我也越發嫌棄。結果他在外面就和個小寡婦勾搭上了,最可氣的是那寡婦還懷上了,婆母一直想抱孫子,二話不說就把那馮寡婦抬進門做了小。如今她還沒生,就處處壓我一頭,攢攏著婆母和你姐夫,對我打罵不休。這要真生了個兒子,我怕自己非得被休了不可,妹子你說姐姐這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世家貴族的姑娘小姐,將來能用聯姻,給家族帶來利益,所以自然是嬌貴富養著的。
但青穗知道,農家百姓則不同,生了兒子歡天喜地。若是個女娃,便認為是賠錢貨,早晚是別家的人,待遇態度可謂天差地別。
瞧著大丫乖巧懂事,明明那小眼神裡,對桌上的餛飩一臉饞相,但只是瞧著,也沒伸手討要。
青穗邊安慰李採兒,邊叫小二又端來兩碗餛飩,外加一屜包子。
然後她笑著摸摸大丫的頭,哄著說道:
“快勸勸你娘親別哭了,我是你青穗小姨,瞧你這孩子瘦的,這些餛飩包子都是給你吃的,別和小姨客氣,趕緊拿起筷子吃吧。”
這大丫確實懂事,回頭看了李採兒一眼,見親娘點頭默許了,她這才對著青穗甜甜一笑,拿起筷子滿臉幸福的吃起了餛飩。
可就在她們娘倆,才吃了兩口時,忽然一個中年婦人,腳下生風,滿眼怒氣的一路小跑趕到餛飩鋪來。
接著這老刁婆,揚起巴掌對著李採兒的臉,就是一通狂扇,而後掐著個腰咒罵道:
“好你個嘴饞人懶的賤貨,竟然拿賣鞋墊的錢,偷偷開小灶,你自己在這吃餛飩,讓我這個婆婆在家吃糠咽菜。你個不孝順的玩意,看我今天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