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輿不為所動,手卻抓得更緊。
手骨疼得像要被捏碎了一樣,我大聲道:“輿!”拖著步子,伸手用力去掰。
姬輿突然停下,卻沒有放開我,轉過身來一把將我的雙臂用力握住,目中滿是灼人的怒氣:“你要我如何才不去想他人?!”
我喘著氣,睜大眼睛看著他。
姬輿聲音激動,雙眸明亮,卻帶著壓抑的痛苦:“我不在乎你過往如何,亦不在乎有無媵侍,只要你一心待我,何以艱難至此?”
我又驚又氣,臂上被他箍得生疼。他的話如涼水澆下,方才的絲絲蜜意脆弱得瞬間化作煙雲,只覺憋屈翻湧著充溢胸中,撞得心痛。
“你鬆手。”萬千的情緒攪動在喉頭,我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唇似有千斤重量,聲音輕得發顫。
姬輿盯著我,臉繃得緊緊。
“鬆手。”我一字一字地重複。
雙臂的束縛依舊紋絲未動。
我突然掙紮起來,不顧一切,使盡渾身力氣。姬輿仍然將我緊抓不放,我手腳並用,更加使勁地推開他。
“姮!”姬輿大喝一聲,弓身反剪住我的雙手。
“鬆手!”我怒極,奮力反抗,腳下卻一時站立不穩,連帶著姬輿一個趔趄側著跌倒在地上,身體一陣鈍痛。
“姮……”姬輿的聲音帶著驚慌,松開我,迅速伸手過來檢視。心頭的酸澀忽而再也控制不住,奔湧上眼眶,我抓住他的手,一把揮開:“豎子!”
姬輿怔住。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一拳捶在他的肩上:“你要我如何?!你明知我與晉侯已無往來!你明知我已要嫁你!你……”
哽咽將話語卡住,喉頭發疼,我說不下去,卻仍不停地用力捶打他。
姬輿沒有說話,似默默地承受,待我的力道弱了些,卻突然伸手過來,把我擁在懷裡。
我蜷起身不想看他,將頭埋在袖間,任憑淚水滾滾地打濕衣襟……
一場秋雨在深夜裡襲來,嘩嘩地下了幾個時辰。
光線暗淡,我靠著抱枕坐在榻上,望著門外絡繹的雨水出神。
昨夜像夢一樣。
我們相攜登臺時,何其心滿意足,卻在遇見燮的一瞬轉折開去。我知道自己遇到他該怎樣,我該大方地行禮,對他自然地微笑,將過去永遠埋在心底。可當我看到他和他身邊的齊螢,心情都變得那樣的不同,而這一切落在姬輿的眼裡,又成了另一番意味。
遊臺的興致煙消雲散,姬輿仍舊拉著我,走下闕臺回到馬上。夜色比來時更濃,驪駒的速度卻快得讓人心慌,顛簸中,姬輿的手臂硬硬的,硌得我肋下生疼。
淚水早已在風中幹去,頭腦也漸漸地冷靜,情緒卻依然糾結。誰也沒有再說話,到了宅門前,姬輿將我放下馬,兩人對視著,似要言語,卻一陣默然。
“我明日再來。”姬輿低低地說。
我看著他要轉身上馬,心中忽而一陣虛空,伸手扯住他的衣袂:“輿……”聲音出來,幹澀不已。
他回頭看我。
我低下頭,看著緊攥的手指,少頃,一字一句地說:“輿,有的事,我從未與你說過,可那已是過往。我既決意跟你,便已無二心。”
時間似靜止了般,姬輿仍不言語。我想再補充些什麼,張張口,卻再說不出來。
一雙手臂環來,將我牢牢擁起。
姬輿沒有言語,只將大手撫在我的發間。耳邊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我的鼻子忽而又是一陣酸楚。我反抱著他,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衣衫,將頭默默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