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就兩間爛房子,大熊左右打量,沒見著老太太,心裡咯噔一下。
老頭見他要出門,孫女還跟著,便問:“蓮月啊,你要去哪裡?”
“跟哥哥到處逛逛。”
“不要走遠了,早點回來,小心柴貫那些人。”
“知道。”
瘦弱的小丫頭竟然懂事地攙扶大熊:“哥,慢慢走。”
“謝謝謝:“你叫圓臉的月亮?”
“嗯,蓮花的蓮,月亮的月。村裡教書先生給起的,是不是很好聽。”
大熊點頭:“你爹河裡涼?”
“早就死了。”她語氣很淡,眼睛稍稍垂下去,沒有太多情緒。
大熊仍處在迷茫的狀態,穿過村子一路往山上走,沿途草木凋零,荒涼貧瘠,樹幹光禿禿,連樹皮都被扒得一幹二淨。上了坡,不遠處的地裡有幾個灰頭土臉的婦女帶著孩子挖野菜,也不知挖到的是菜還是草,她們不挑,通通裝進籃子。
大熊眺望四周山勢地形,確實和寶象山很像,但他記得山下的村子早已荒廢,雜草叢生,並非眼前光禿禿的模樣。再說寶象山會下碎肉雨……
他猛地想起慈婆婆,仰頭往半山腰張望,果然發現一個小院子,登時就往那邊去。
“哥,你要幹啥?!”蓮月臉色大變:“那地方不能去,你要想上山,我們得繞路走!”
大熊拍拍她的肩膀,笑說:“憋住孩子的手帕,我認識拿家夥的主婦,河裡的她游泳!”
總算遇到熟人,大熊迫不及待前往相見,跑了好幾步,發現蓮月沒有跟上,他回頭一看,卻見她垂著薄薄的肩膀停在原地,目光暗淡,剛才的精神頭打回原形,頹然消沉。
這是怎麼了?大熊忙跑回去,氣喘籲籲:“咋?”
蓮月繃緊嘴唇:“你和柴貫是朋友?”
他搖頭:“火柴怪怪哪位?”
“我們村賣肉的屠戶,還放高利貸。”
大熊不明所以:“沒耳朵聽,我的同夥是餈粑的婆娘。”
蓮月指著半山腰:“可那是柴貫的房子。”
大熊擺手:“不正確,不正確,那是餈粑婆娘的房産證!”
蓮月垂頭喪氣:“好吧,你不信的話上去看看就是了。”
這次她竟然走在前邊,一聲不響地帶路,爬到半山腰,停在房舍前。
大熊抓著袖子擦汗,面前的房屋並不是慈婆婆的兩層小樓,只是普普通通的農家小院,門前也沒有招牌和燈籠,大熊懵了,困惑不解,走近院子往裡張望,蓮月站得遠遠的,見他直接往裡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一t股腥味撲鼻而來,那棚子裡有三四個壯漢正在磨刀切肉,案板是兩塊粗壯結實的木頭,長條形,厚度足有三四寸,並排放在一起,像兩塊棺材板。刀手站在兩側錯開,那案板不知浸潤了多少血液,猩紅斑駁,不時有蒼蠅落在其間。
後面的木柱子上掛著一排冰冷的鐵鈎,鈎上懸著一條條血淋淋的生肉,不待細看,一個高大的男人從棚裡走出來,端詳大熊,問:“買肉啊?”
他長得魁梧結實,雙眸陰鷙,腮幫子連線下巴的面板坑坑窪窪,同時長著許多暗瘡,鬍子沒刮幹淨,稀稀拉拉點綴其中,鼻子像泥巴捏成的,嵌在臉上,面相令人非常不舒服。更難受的是他看人的眼神,已經不似尋常的冷漠,而是陰冷,彷彿沒有一絲活人的溫度。
大熊被他周身死亡般的氣場震住,本能地迴避視線,往後退了兩步。
這位難道就是蓮月說的柴貫嗎?
對方見他畏畏縮縮的模樣,目光頓時更冷了幾分:“問你話呢,你誰啊,從哪兒來的?”
大熊用力吞嚥一口唾沫,嗓子竟然颳得發疼,想打聽慈婆婆的訊息:“窩,窩……”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話。
柴貫顯然煩了,眯起冷血動物般的雙眼,正要逼近,這時鈴鐺脆響,一輛驢車停在院門前,他一把推開大熊,徑直迎上去。
“文哥來了。”
駕車的男子說:“我們老爺要的和骨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