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玩兒了。”俞雅雅皺眉制止:“當心把他們驚醒,到時撲過來把我們都幹掉!”
大熊卻驚恐地指著河面:“非人類!非人類!沒有廉恥的刀!”
俞雅雅緩緩站起身,見那幽暗的水面下竟然飄浮著一片一片陰影般的黑東西,就著清冷月光仔細看,分明就是守夜人的模樣,但他們如同絲織物般柔軟纖薄,就像一件衣裳飄在水裡。
“什麼情況?”俞雅雅如臨大敵,屏住呼吸拉住大熊,緊張地盯緊。
這時城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兩人躲到樹後,只見一個巨大的鐮刀怪從天而降,悽厲咆哮,被荒胥直接打入河中,它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雙腿脂肪、肌肉和骨骼竟然迅速溶解坍縮,無力支撐,他踉蹌摔倒,緊跟著整個身體劇烈抖動,像被強力吸塵器抽幹似的,最後只剩薄薄的一層皮,套著破破爛爛的衣裳,好似一張恐怖的畫紙落入水中,就這麼飄了過去。
荒胥身後跟著封辰等人,見他輕而易舉抓住一隻鐮刀怪,強迫帶路,又輕而易舉將怪物打飛,於是確定這人一直都在耍弄大家,就是想看他們自相殘殺。
“這些都是鬼魂嗎?”寧檬發出恐懼的驚呼。
荒胥指著樹後的俞雅雅和大熊,冷聲問:“塗靈呢?”
俞雅雅撇撇嘴:“不關你的事!”
荒胥眯起雙眼:“她也去找典獄了?你們到清涼城來究竟有何目的?”
“你又有什麼目的?”俞雅雅硬著脖子頂了回去。
荒胥冷笑一聲,這會兒也懶得裝了,望著二人,嘴角勾起:“塗靈要是看見你們被融合在一起,不知會不會氣哭?”
“融合?”俞雅雅瞪大雙眼,瞬間想起薛氏夫婦的遭遇,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聽那描述就是非人的折磨,她登時抓著大熊想跑,可雙腳彷彿紮根似的釘在原地,被使了定字訣!
“你、你別亂來……”
荒胥愈發笑得鬼魅,雙手掐訣:“嵌花入玉。”
俞雅雅渾身僵硬,一瞬間彷彿靈魂出竅般,恐懼到了極點。
隨著荒胥施法,他們身邊出現妖冶無比的光,紫色紅色藍色混雜的一起,難以形容。
可想象中的恐怖畫面並未發生,荒胥突然猛地往後退開半步,功法就此中斷,他收斂笑意,古怪地低頭打量自己。
奇譎瑰麗的光也隨之消失,俞雅雅猛地反應過來,驚喜大叫:“境哥!是境哥!”
荒胥有點惱火,挑起眉梢,捂了捂心髒,不由得譏笑:“溫孤讓?呵,行啊,等我把你元神打碎,完全佔據你這副皮囊,到時看你拿什麼跟我作對。”
他也懶得耗費時間,轉身飛到竹筏上,朝著未知的地方飄去。
——
小舟輕輕浮蕩,白日清淺的河水到了夜晚變得深不可測,船下不時飄過守夜人薄薄的黑影,像潛伏在深水的怪物,隨時會把人拉入地獄。
塗靈渾身毛骨悚然,不敢細看,眼睛始終目視前方。
夜霧之後,頹靡的絲竹聲逐漸清晰,竹筏靠岸,塗靈繃緊神經,踏上石階,回頭一看,其他的小船卻並不停靠,而是載著亡魂繼續往前飄走。
上了石階,翠柳茵茵,沿途燈燭如晝,五花八門的品類,龍燈、宮燈、紗燈……眼花繚亂。
絲竹管絃不絕於耳,男男女女飲酒作樂的笑聲縈繞盤旋,塗靈隨著這些喧鬧的動靜來到一處水榭樓臺,只見得衣香鬢影,醇酒佳餚,幾個美人翩然起舞,婀娜妖嬈,四周坐滿賓客,有男有女,相談甚歡,竟是一派宮廷夜宴般的歌舞笙簫。
池中荷花盛開,香氣清冽撲鼻。
塗靈屏息上前,攥緊了手中的竹棍。
“好久沒聞過活人的氣味兒了。”一把沙啞的嗓音從正前方的主座響起,人影憧憧,塗靈沒有看清,只聽見他深深地嗅了一口,又說:“果然比假人好聞。”
話音剛落,他隨手揮了揮袖子,歌舞瞬間停止,絲竹中斷,舞姬定在當下,兩旁嬉笑的賓客也都按了暫停鍵似的卡住。
這情景萬分怪異,塗靈一愣,下意識停頓,心跳如鼓,咬咬牙,繼續往前,誰知這些人突然動了!他們不約而同轉頭看著塗靈,臉上露出整齊刻板的笑,尤其幾個背對她的舞女甚至把頭轉了一百八十度,美輪美奐的場景一下變得驚悚恐怖。
塗靈掌心冒汗,命令自己無視,壯起膽子穿過人群,來到典獄面前。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身上披著紫色華服,手握青銅爵,神態半醉半醒。
“哪兒來的?”他一面斟酒,一面指了指塗靈腰間的錦囊。
“慈婆婆說,到了清涼城,持此物來見典獄,請他出手相助。”塗靈將錦囊裡的彌燭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