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塗靈亦屏住呼吸釘在原地。
薛夫人的小半顆頭嵌在薛老爺肩膀裡,只剩左眼和下半張臉露在外面,艱難喘息。薛老爺的左臂融進薛夫人的身體,五根手指卻從她腰側伸出來,若有似無地顫動。
塗靈想起束悠城驚奇班子那些畸形人,都遠不如眼前的怪物可怖。
旁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她也抵不住想嘔,臉色煞白。
“別看了。”
溫孤讓擋住她的視線。
“嵌花入玉……世上竟然會有如此變態的功法?”塗靈難以置信。
“殺了我吧。”薛夫人痛苦哀嚎:“求求你們,殺了我……”
“娘啊!娘!”兩個少爺不敢靠近,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涕淚滿面。少奶奶嚇暈過去,丫鬟扯亂自己的頭發,瘋了般奪門而出。
“給我個痛快。”薛老爺聲音顫抖,用祈求的眼神望向兒子。
溫孤讓見他們一家如此慘烈,實在不忍:“或許還有法子補救,切勿喪失希望。”
聞言,薛家少爺跪著撲到他跟前:“只要能救家父家母,即便散盡家財也在所不惜!”
溫孤讓彎腰去扶:“容我想想……”
塗靈問:“你能解嵌花入玉?”
他搖頭:“當時施法被打斷,沒有完全融合,所以還有切分的可能。但即便成功分割也不能恢複如初,諸位要做好準備。”
薛家眾人絕望地癱坐在地,哭做一團。
塗靈見溫孤讓面色發青,想起自己被鬼上身的經歷,那感覺此生再不想體驗第二次,荒胥雖然不是鬼,卻比鬼更難對付。
“剛才和那個打劫的纏鬥,沒事吧?”
溫孤讓擰眉捂住胸口,略喘了喘:“無礙。”
塗靈又想起他只有半顆心,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麼狀況,隨即扶他回義莊將息。
午後日光明媚,知了在樹上鳴叫陣陣,樹影晃著窗戶紙,貍花貓在院子裡打盹兒。
溫孤讓盤腿靜坐,雙眸緊閉,嘴巴發白,額頭冷汗順著側臉滾落。
塗靈瞧他不大好,嘗試兩指凝炁,點在他眉心。
正如荒胥所說,兩人的真炁一脈相承,契合無比。當初溫孤讓受塗靈的點撥和催促,打通xue位運化真炁,之後在昆崖身邊清修,得神仙靈力推助,增進飛速。他又將真炁渡給塗靈——按理說塗靈只是一個普通凡人,xue脈不通,九竅不開,卻能順利接納真炁,也不知昆崖對他倆動過什麼手腳。
溫孤讓放鬆下來,慢慢執行周天,恢複正常氣色。
塗靈打量他沉靜端肅的模樣,總算看得順眼,前幾日被荒胥鳩佔鵲巢,神態氣質大變,分明同一張臉,卻囂張得惹人討厭。什麼叫相由心生,真是活靈活現。
外頭的蟬叫得愈發聒噪,塗靈掐清心訣,進入意念之海。
微風淺淺,水波不興,遠處層巒疊嶂,縹緲雲霧彌漫在起伏的山石間,松柏傲立,飛鳥入林,竹筏浮蕩。
這次意念中的景緻與前幾次不同,彷彿黑白墨畫,寫意山水,大概是溫孤讓理想中的心境。
他端坐在竹筏那頭,與塗靈四目相對。
兩人沒有說話,靜靜打坐修煉,融入這水墨丹青之中。
……
傍晚,暮色西斜,拜訪制香大師的三人垂頭喪氣回來,樊小花悶不吭聲走進牛童的屋子,大熊隨俞雅雅回到廂房,不料卻見羅漢榻上打坐的二人,中間隔著一張小小的炕幾,也不知他們這麼坐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