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敢擅自做主,遂命人將周氏上下全部暫時轉移至石頭城關押,等王玄朗入城後再行發落。
……
周氏上下的男女老幼,很快就都被叛軍全部押送到石頭城監禁。
此時石頭城中的眾將已被叛軍制服,沒有了抵抗之力,周大舅的遺體也已經冷了,潦草安置於一副擔架上。
徽華看到這一幕,當即紅了眼,撲向父親的屍首痛哭失聲,“阿父,阿父!”
此時已恢複清醒的孔夫人,看到丈夫遺體後,一時也痛不欲生,哀聲不絕,哭的都沒有了聲音。
周老夫人神情悲壯,坐在兒子身邊,撫屍而哭道:“為臣則忠,為子則孝,節義忠孝,萃於一門,夫何憾乎,夫何恨乎!”
其餘人也是各自垂淚,哀慟悲哭聲不絕於耳。
與此同時的臺城——
宮中的宮人內監得知叛軍要殺入宮中後,早就一鬨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如今只剩下還忠心於喚春的彩月和弄珠,以及胡嬤嬤守衛在她身旁,響雲也守在太極殿陪伴姐姐,心急如焚。
臺城的各處宮門都遭到了叛軍的猛烈攻擊,中軍將軍蔡雍堅守大司馬門,護軍將軍徐伯允在東華門抵擋叛軍,左衛將軍劉溫守西華門,眾人合力守衛臺城,與叛軍展開激烈廝殺。荀令遠也帶人前往守衛秘書省,阻止叛軍焚燒秘閣典籍,安危不明。
許鷀則帶弟子守在太極殿,誓死捍衛皇室尊嚴,絕不能讓喚春母子受辱。
喚春抱著兒子,聽著外頭的廝殺聲,膽戰心驚。
就在太極殿的女人們戰戰兢兢,擔驚受怕之時,週二舅提著帶血的劍,帶著周必昌風風火火入宮,來跟喚春報信兒。
“東海王蕭恂反了,他殺了西州城的守軍,從西州城逃脫後,領叛軍突襲石頭城,兄長已命喪他手,蕭恂現在馬上就要殺來宮中,夫人現在必須速速離宮!”
眾人聞言震恐,難以置信,周侯死了?石頭城也淪陷了?
喚春睜大了眼,一時頭暈目眩,在聽到大舅舅的死訊後,她的腦中嗡嗡一片,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痛不欲生。
“舅舅!”
都是她,是她害了舅舅,連累他無辜遭難。
喚春心知已是窮途末路,一時悲難自禁,可她是皇帝的女人,代表天子尊嚴,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將士們還在奮勇作戰殺賊,她怎麼能臨陣退縮?
“不行,我不能走,我是皇帝的夫人,我不能退縮,此乃皇室之難,我已決意與陛下同生共死,必須替他守住這宮城,與金陵共存亡!”
週二舅搖搖頭,正色勸諫道:“現在不是講大義的時候,若是一般叛軍,他們顧忌夫人身份,或許不敢殘害夫人和小皇子性命,夫人自然應當留守宮城,保全大義。可蕭恂不同,他是個瘋子,他壓根兒沒有理智,不計後果,他就是來殺夫人母子的,夫人固執留下,就是死路一條!待陛下平定叛軍回宮後,我們如何向他交代?此刻保命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喚春啞口無言,面有難色。
勸諫完喚春後,週二舅又吩咐周必昌道:“二郎,這裡交給我來守,你速帶夫人和皇子從運瀆乘船離宮避難。”
吩咐完之後,週二舅便又迅速趕去別處支援了。
周必昌心知刻不容緩,便和許鷀一人一邊架起喚春,強行帶她快速逃離太極殿,胡嬤嬤則抱著孩子,招呼其他人速速跟上。
運瀆,是前朝吳國時修建的一條人工運河,自秦淮河起,北抵宮城西的太倉,是將糧食與物資運往皇家倉庫的重要水路。運瀆貫通宮城,連通青溪、潮溝等水系,於此乘船可直接抵達宮城外的後湖,往東便可逃往鐘山暫做躲避。
眾人來至運瀆的小船前,響雲沒有登船,而是一昧招呼其他人快快登船,將喚春母子與其他人都安全送上船後,狹小的船上便沒有位置了。
弄珠見狀,當即便要下船,讓響雲上船逃命。
周必昌制止了她,他是男人,怎麼也輪不到她們女人留下送死,當即就要下船。
許鷀卻攔下他,正色道:“這裡都是女人,只有郎君一個男人,需要郎君的護衛周旋,郎君不能留下。胡嬤嬤需要照顧皇子和夫人,也不能留下。大家都不必再爭執了,你們快走,這裡由我留下斷後。”
當即就要下船,讓響雲快快上船逃命。
不想響雲卻往後退了一步,不肯上船,荀令遠安危莫測,她不能丟下丈夫自己逃走。她搖了搖頭道:“你們走吧,我已決意留下,我不能丟下荀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