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均清醒地墮落著,她早已聲名盡毀,斷絕了從良的路子。她知道王玄朗是不會娶她的,別說是做妻,哪怕是做妾,她因被王公否定過名聲,也沒有進王家大門的可能。如今木已成舟,她也只能這樣沒名沒份的做他見不得光的外婦。
父母費心費力把她培養成才女,是為了讓她到高門世家做賢惠持家的媳婦,可這裡也算不得是個家,自也不需要她賢惠持家,以前學的一切便也都沒了用武之地,她現在也只能做高門世家見不得光的外婦。
王玄朗到底還算是年輕英俊,身份顯赫,在錢財上對她也很大方,起碼他們一家再也不必為了衣食住行做愁,又過上了有人伺候的悠閑日子。除了沒有辦法給她名分,也算得上是個好情人。
可沒有名分,她就隨時有可能會被他拋棄,被拋棄後,她的下場可能會比之前更慘。
她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出路在哪裡,她大約已經沒有未來了,未來一片荒涼,可也不知道現在這看似醉生夢死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
蘇靈均渾渾噩噩的。
……
而東府這邊遍尋不著蘇氏母女,晉王便將搜捕的人也都撤了回來。
他原也不是非要抓到蘇氏母女,將她們發落一番如何,左右不過是給她們一個警告,提醒她們謹言慎行罷了。如今既然找不到人,想來她們已經知道怕了,以後也不會再胡言亂語。
他也不想把事情鬧開,鬧開了讓人都知道這樣一個謠言,反倒更不利於喚春的名聲了。對於謠言,不理它,讓它自生自滅,漸漸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忘,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日子一日又一日過去,響雲自被接來東府後,日常便是由胡嬤嬤教養,跟她學著打理府中內務,一方面給喚春分勞,一方面自己也學學如何管家,日後嫁了人,總歸用得上。
蕭從貞對此十分不滿,後宅由薛女掌控也就罷了,如今連她妹妹都要來插一腳,這東府以後真成薛氏姐妹的天下了。
那薛喚春一看就是個貪慕虛榮,獻身邀寵的,可男人偏偏都還吃她這一套狐媚功夫,被她哄得眼瞎心盲,全然不聽逆耳忠言,倒把她這親妹子打成外人了。
蕭從貞氣的牙癢,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恨恨罵著,晉王這麼縱著薛氏,早晚會被她害了!
自喚春嫁來東府後,蕭恂每三日會來後院給她請一次安,不過這麼大一個孩子,哪怕日日晨昏定省,恐怕也培養不出什麼母子感情。
喚春雖是以長輩自處,卻也待他客客氣氣的,不過噓寒問暖,稍問學業,便不多做管束。
她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倒也不指望蕭恂會尊她為母。畢竟這是丹陽郡主帶大的孩子,她是後來者,她亂管亂教了,反倒顯得丹陽郡主不會教孩子一般,平白給自己找氣受。
這一日,蕭恂請完安後,照舊回去前院,路過西齋時,忽聞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不由駐足望了望。
原是響雲讓人在園子裡紮了一架鞦韆,此刻正跟幾個丫鬟們在蕩鞦韆玩鬧。
“再高點,再高點。”
小女郎身披織錦銀狐滾邊大氅,玉手挽彩繩,坐在雕花踏板上,弄珠幫她推著鞦韆,只見她身子高高蕩起,又輕輕回落,飄搖的衣擺上盤旋著零落的梅花,像一隻翩翩起舞的玉蝴蝶。
蕭恂一時看呆了,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朝她做了個揖,“二姨。”
響雲笑意一滯,見是蕭恂過來,便又大大方方笑道:“是世子啊,世子打哪兒過來?”
蕭恂回道:“剛在仲母那邊請了安回來。”
響雲便知他是打姐姐那裡過來了,她打量了蕭恂一陣,他面龐清秀,個子已經很高了,比他這個年紀的大部分男孩子都要高一些。她還沒住來東府的時候,只聽聞世子是個頑劣脾性,可從她見他這幾回來看,倒覺得他拘謹靦腆,不似傳聞那般。
她便對他招了招手道:“丫鬟們沒力氣,你過來給我推鞦韆。”
弄珠忙笑道:“我們縱是不中用,也不敢讓世子代勞啊。”
蕭恂本也是個愛玩鬧的性子,今見府中來了這般年輕漂亮的同齡小女郎,還招呼他一起玩耍,心裡又驚又喜的,快走兩步上前,殷勤幫她推送著。
“無妨,二姨抓穩了,我來幫你推鞦韆。”說著,手掌便落在她的肩膀,用力往前一推,那鞦韆架就跟飛了一般,直上半空。
響雲身子高高蕩起,興奮地“啊”了一聲。
這可把弄珠她們給嚇壞了,一群丫鬟守在前後,生怕她摔著碰著了,邊護著邊擔憂勸道:“世子,慢慢些兒,您可別縱了姑娘了意,可不禁這麼玩兒,這麼高摔一下可不是鬧著玩的。”
響雲卻爽朗笑道:“世子別聽她們的,再用力推高些。”
“好嘞!”
蕭恂只顧哄她開心,手上是越發沒了輕重,那鞦韆蕩的幾要越牆飛出,嚇得丫鬟們個個心驚膽戰的,二人倒是笑得愈發開懷了。
就在這時,蕭從貞打此處經過,看到二人玩鬧一團的開心模樣,不由面露不悅。
薛女這狐媚子把晉王纏住了不說,原來她的妹妹也是這般輕浮,年紀輕輕的就會勾三搭四,好好的孩子都給這小浪蹄子帶壞了。
只見她疾步走過去,厲聲呵斥了一聲,“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